叶皎皎死了!在她被囚禁于周国“冷宫”的第十个年头,燕国被灭,而她也被人杀害,死相凄惨。作为燕国唯一的公主,此种死法,着实憋屈。可她也没办法,总不能活过来再死一次...

叶皎皎死了!
在她被囚禁于周国“冷宫”的第十个年头,燕国被灭,而她也被人杀害,死相凄惨。
作为燕国唯一的公主,此种死法,着实憋屈。
可她也没办法,总不能活过来再死一次不是。
想她这短短的一生,实则过得还算顺遂,虽幼年丧母,但她父皇和祖母却是将她疼进了心里的。
只是她却爱上了那个从小便被送到燕国做质子的周国二王子宇文觉,铁了心的要嫁给他。
可宇文觉却在利用完她成功登上皇位后,便直接将她给囚禁了起来,还派兵攻打燕国,后来更是伙同与她一起陪嫁过来的苏嫣然,下毒害死了她。
但她死后却并未被传说中的鬼差给圈了魂,而是做了孤魂野鬼,飘荡在这世间,看尽人生百态。
飘荡的时间久了,便也知晓了不少这世间事。
比如那个向来和她不对付的苏丞相家的庶子苏子卿,原来他并没有死在周国铁骑踏进燕国皇城的那场灭国灾难里。
而是不知何故躲过了一劫,最后还仅凭一己之力将周国给团灭了。
再比如,当初与宇文觉联手背叛她的苏嫣然,不仅生了个皇子,还堂而皇之地坐上了原本属于她的周国皇后之位。
可那又如何,她后来不还得和一群后宫女人争夺宇文觉的宠爱,最后还是被苏子卿给一锅端了。
大仇得报那天,她跟在苏子卿身后飘到了那曾经囚禁她十年之久的宫殿,那里又冷又暗,她本是不愿再去的。
但她好奇,好奇他会做些什么。
可他什么也没做。
只是提着一个装得圆鼓鼓的布袋,随意坐在殿内早已布满灰尘的椅子上。
就这样坐着,眼神空洞无物,坐了很久,也不说话。
直至夜幕降临,望着窗外如水的夜色,他方才说道:“叶皎皎,我为你报了仇,周国已灭。”
“我知道,谢谢你的以德报怨,大人大量,若是有来生,我一定倾尽所有报……等等,你灭了周国只是为我报仇,而不是因为你想要做皇帝?”
叶皎皎心情顿时有些复杂。
她一直以为苏子卿厌恶她,就如同她讨厌他一样。
可听他这话的意思,她好像一直误会了些什么。
“叶皎皎,你后悔了吗?”
还挺后悔的,她想。
死后那么多年这世间的美食,她都只能看,不能吃,想想就觉得亏得要死。
随后,他又絮絮叨叨说了许多,说起小时候那些她已记不大清的往事;又说起大燕是如何被宇文觉灭的国;最后说道他是如何再灭了宇文觉的周国……
很多很多,其中点点滴滴听得她直打哈欠。
直到天光破晓,他才缓缓从怀中摸出一张被洗得泛白的手帕放在书案上,随即顺手拨开了原本在他手边的布袋。
布袋咕噜噜滚至她脚边,系着的带子也松开了,她心下好奇,探头望去。
两个圆鼓鼓的脑袋就这样暴露在她面前,四只眼睛还瞪得溜圆,七窍流血,死相极其惨烈。
看得她一个鬼,都忍不住偏过头,干呕出声。
而苏子卿却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便转过了头去。
手帕打开,碎成几段的极品血玉手镯就这样摆在上面。
叶皎皎看得眼熟,却着实记不起来在哪儿见过了。
说了一夜,苏子卿嗓音沙哑,最后他也只是望着那碎玉出了神,喃喃自语,“阿娇,子卿哥哥来接你回家了……”
阿娇是她的小名,已经很多年没有人这样叫过她了。
叶皎皎怔怔望着苏子卿,一瞬间,那些早已被她遗忘的记忆渐渐清晰,而眼前的人影却逐渐模糊。
旭阳初升,当窗外第一缕阳光照射到她身上时,她再一次体会到了窒息的滋味,随后便好像被拉到了某个地方,吵闹异常。
在这吵闹交谈声中,她意识到自己重生了,而且还重生回来她十岁那年,一切都还未开始的时候。
待屋内人声退却,她才缓慢地睁开眼睛,却蓦然撞上两个与苏子卿丢在地上那个布袋里装着一模一样的脑袋,四只眼睛正提溜着看她。
“啊!”她被吓得惊叫出声,下意识便伸出双手,左右开弓,一个脑袋一巴掌将两人直接给拍了出去。
外间正在与太医交谈的燕国太后听见动静,丢下众人便起身进了来。
看着自己最宝贝的孙女正捂着双眼害怕得全身颤抖,她忍住眼泪抱着她,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慰。
“阿娇乖,阿娇不怕,祖母在这儿呢,都是祖母不好,是祖母没有保护好你才让你落了水,你要是出了点什么意外,可让我怎么去见你那年纪轻轻便香消玉殒的娘啊……”
说着说着竟呜咽出声。
跟着她进来的宫人们也不敢言语,只将被推在地上二脸茫然的宇文觉和苏嫣然给悄然扶了出去。
叶皎皎她母后去得早,是以她从小便被养在皇太后身边,皇太后拿她是当心肝来疼的。
在叶皎皎不顾一切嫁去大周以后,皇太后大病了一场,没过多久便驾鹤西去了。
叶皎皎那时被困在冷宫里,连她离世的消息都是从苏嫣然嘴里听来的,更别提见她最后一面了。
思及此她心下泛酸,抬起小手擦了擦皇太后眼角的泪水,轻声说道:“祖母别伤心,阿娇没事,阿娇不怕。”
屋内烛影微动,太医适时上前,为叶皎皎搭脉,“禀太后,公主只是落水后受了些惊吓,其余并无大碍。”
“那便好。”皇太后担心良久,终是放松,破涕为笑。
此时先前吩咐宫人煎的驱寒姜汤也端了上来,皇太后接过,吹了吹,便拿起汤勺要喂她。
叶皎皎顿时便皱了一张脸。
这世间食物千千万,大多数对她而言都可以叫做美食。
唯独这姜……真是一言难尽。
“祖母,我……”
她仰起头,刚想讨价还价,却正好对上了皇太后那双担忧地眼睛,蓦地住了嘴。
“阿娇,怎么了?是哪儿疼吗?”皇太后怕她伤到了哪儿却没说,一时有些无措。
叶皎皎摇头,苦着脸笑了一下,端过白瓷碗,跟喝白开水似的一口闷了下去。
姜汤过喉,辣味渐起。
她一把丢了碗,“唔,好辣好辣……”
站在一旁伺候着的恒娘憋着笑,从盛放药碗的盘子里摸出了两颗蜜枣,喂进了她嘴里。
她满意的将蜜枣包在嘴里,两边脸颊被顶得圆鼓鼓的。
蜜枣的甜腻冲淡了口中的辛辣味,她随便咬了几下便吞了进去。
然后摊开掌心,“恒姑姑,阿娇还要!”
恒娘一脸为难地看向太后,这只给两颗枣可是太后吩咐的,她可不敢多给。
皇太后伸手轻拍了下她摊开的手心,轻斥道:“冲冲味便好,可不能再多吃了,仔细牙齿蛀了洞,那疼起来,可是比现在难受多了。”
叶皎皎委屈得直撇嘴。
她做鬼那么多年来所有的美食都是只能看不能吃,现在重新做回了人,竟还是只能看不能吃。
真是受不了这委屈了!
本在前朝召集了大臣处理国事的燕皇,听了自己唯一的宝贝女儿落了水,瞬间什么都不顾了,风风火火地就闯到了叶皎皎的皎月殿。
此时的叶皎皎早已躺在皇太后怀中睡着了,她睡得很是安稳,还隐隐做了梦,也尽是些前尘往事。
燕国皇室历来子嗣单薄,她父皇那一代,先帝总共得了两个皇子,一位公主。
到她这儿,燕皇便只得了她一个公主。
虽后宫充盈,但不知何故,自她母后故去,后宫众人,竟再无子嗣。
是以,对于这燕国皇室唯一的一根独苗苗,燕皇和皇太后是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真真是极尽宠爱。
而余下大多数人都是可了劲的巴结。
比如那周国质子宇文觉,再比如那柳贵妃的外甥女,苏丞相家的嫡女苏嫣然。
都是挖空了心思地想从她身上捞出点好处。
但也有不一样的,首当其冲,便是苏子卿。
若要深究起她和苏子卿不对付的原因,倒还是因为她年少轻狂。
少时她随着苏嫣然去丞相府玩耍时,看上了苏子卿的一个血玉镯子,想要借来玩会儿。
可他死活都不肯,于是在争夺之间她就不小心打碎了他的镯子。
天地可鉴,她真是不小心的!
虽她从小被宠得娇纵了些,可到底是当做下一代皇帝培养的,倒也不至于嚣张跋扈。
可苏子卿不信,坚信她是故意的,还当众与她争吵。
她自知理亏,也说不过他,便负气往丞相府后院跑走了。
丞相府后院有一个不大不小的池塘,她就是在那儿,被人推落了水。
其实她并没有看见是谁推的她,只是醒来后当苏嫣然告诉她,是苏子卿为了报复她才将她推下去的时候,她本能的就选择相信了她。
是以后来她便处处针对他,让他不好过。
而丞相府更是因此而放弃了他,即使他身为一个男子,在府中的地位却还不如苏嫣然。
可上一世的苏子卿却不计前嫌为她报了仇,她真的非常感激。
所以,这一世,她誓要投桃报李,实现他所有的愿望,给他想要的一切。
心念大定,此时的叶皎皎,也醒得差不多了,只听见耳边有人在压低了声音说话。
皇太后轻轻顺着叶皎皎的头发,问道:“皇帝打算如何处置苏家那孩子?”
燕皇看着自家女儿这安静的睡颜,简直和记忆中故去妻子的那张脸一模一样,他心中柔软了几分,轻声道:“那孩子到底是也苏丞相家的,也不好罚得过重,朕只是让人打了他几个板子。”
“嗯,做得对,”皇太后点头,“这件事归根究底还是咱们阿娇的错,意思一下打几板子为阿娇出了气便算了,日后……”
她正说着,怀中的叶皎皎忽的一下便坐了起来,以为是被自己吵到,皇太后下意识便禁了声。
叶皎皎转过头,一脸惊恐地看向了燕皇。
诚惶诚恐地问道:“父皇,你方才说的要打板子,是打谁?可是苏子卿?”
她突然这么问,燕皇以为她是不满意自己将苏子卿罚得轻了些,于是故意板了脸,想训斥。
可话到嘴边却又变成了宽慰,“阿娇乖,那苏子卿虽将你推落了水,可到底还是你有错在先,父皇此番打他几板子,已经算是罚得重了……”
“不是!不是他!”叶皎皎急得快哭了,掀开被子连鞋都没来得及穿就窜了出去。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燕皇在后面追问。
她来不及回答,只用尽了全力跑。
她怎么不记得上辈子还有这么一出呢?
如今她的恩人在因她受罪,而她却还在睡觉,真是造孽啊!
刚刚才发的誓要报恩。
打脸就来得如此之快。
要不要这么对她啊!
殿内伺候的宫人们见着自家主子跌跌撞撞地跑出去,皆面面相觑,而后又不约而同的追了上去。
从叶皎皎的皎月殿至前朝所在的凌云殿,距离说不上长却也不短。
她一路狂奔,光着脚踩在地上的刺痛感也没能让她停下来,生怕自己去迟了苏子卿会出个什么意外。
这一路上原本正在当差的宫人们看着她身后跟着跑的一群人,以为又是他们的小公主弄出来的新游戏,跃跃欲试的也都跟了上去。
一时间,宫内乱作了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