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夜里,魏砚舟终于回来了将军府。他还是和平时一样先去书房处理军务,但忙了半天,都没有看到裴枕月进来。她往常都会使出浑身解数来引诱他去床上,今天却格外安静。魏砚...

当天夜里,魏砚舟终于回来了将军府。
他还是和平时一样先去书房处理军务,但忙了半天,都没有看到裴枕月进来。
她往常都会使出浑身解数来引 诱他去床上,今天却格外安静。
魏砚舟皱皱眉,起身回去他们共同的寝室,推开木门,却发现裴枕月不在。
他觉得有些反常,走出寝室后,院里传来婢女素秋的声音:“夫人,你回来了。”
裴枕月点点头,走进院子就与魏砚舟四目相对。
他声音平淡:“你去哪了?”
裴枕月心里却感到嘲讽地笑了,她去哪里,他真的在意过吗?
“去送一些书信。”她把签好名字的和离书交给了坊间的送信人,在她离开的那一天,就会送到魏砚舟的手上,所以她说:“是给夫君的惊喜,十日后你就知道了。”
魏砚舟轻蔑道:“你总是做这些让人理解不了的事情,我们每日都会见面,你何必搞书信这套?”最后,他冷冷留下“无趣”两个字,便回去了书房。
裴枕月心想,他很快就不会见到她这个无趣的女子了。
再不必每日都和她见面。
十日后,她会离开,他也会如愿以偿地和苏璎重修旧好。
想到这,裴枕月回去寝房里收拾起自己的行囊。
衣裳、绣鞋,但凡是他送给自己的,裴枕月全都不要了。
连同他们唯一一张成亲时要画师描绘出的画像也都扔进了木盒里。
等魏砚舟走进来时,看到她的举动,他皱眉道:“你在干什么?”
“处理杂物。”裴枕月说:“旧的东西都扔掉,再买新的。”
魏砚舟拿起木盒里的成亲画像,画里的裴枕月只穿着一件红裙,连珠翠都没有装点,他皱眉:“这物件又要如何买新的?”
裴枕月看向他:“如果我说想和夫君重新操办一次婚事,你可会答应?”
由于是私定终身,他们的亲事从未公开过,皇帝不知,朝臣不知,双方父母更是被瞒在鼓里。但就算是这么一张私下画的画像,也是按照苏璎的要求来画的,她仗着自己是魏砚舟的小娘就事事都要插一手。
“我们两家的世仇你又不是不清楚,不能大肆操办婚事。”魏砚舟将画像扔回到木盒里。
裴枕月的眼神黯下去。
魏砚舟瞥她一眼,忽然说:“如果你想重新去皇城外面玩一玩的话,我可以抽空陪你。”
这话让裴枕月有些不敢置信地抬起眼,“真的?”
魏砚舟点点头,“刚成亲那会儿我一直在北方打仗,这次算是我补偿你。”
可还没等裴枕月再说,门外传来侍从的通报,“将军,二夫人传话过来,要您快些去郡公府上参宴呢。”
“知道了,我这就过去。”魏砚舟转头对裴枕月说,“晚膳不必等我,我要去郡公府。”
裴枕月这次却没有像往常那样答应,她说:“我也想去,我们一起去吧。”
“那宴上都是朝臣们相互给子女们说媒,你一个已经成亲的妇道人家去干什么?”
裴枕月却说:“你不也是成亲之人吗?”
“我们是秘密成亲,没人知道我有家室,更何况我与商郡公本就交好。”
“既然没人知道你有家室,也不会有人知道我已婚配。再说了,我可以陪陪你小娘,她现在是寡妇,需要陪伴的,对不对?”
魏砚舟眉头一皱,“你愿意来就来。”
坐上车辇后,裴枕月看到车帘上绣着艳丽的黄牡丹,那是属于苏璎的颜色。
魏砚舟察觉到她的表情,只说:“我前几天要绣娘绣的,你要是不喜欢,就换了。”
裴枕月笑笑,没再说什么。
等两个人到了郡公府,苏璎和其他朝臣的女儿都已经坐在宴间。
魏砚舟与众人寒暄后,便走到她身边坐下,二人以朝务为由聊得耳鬓厮磨,全然没理会一旁的裴枕月。
宴间休息时,苏璎被几个朝臣邀请去亭里坐坐,都是从前与魏大人交好的。
裴枕月中途要自己的婢女去送些银两给城外船家,她最近已经开始订船。
等路过后院花亭时,她听到苏璎被亭中的男子们调笑着:
“魏大人死后你很寂寞吧?你还这么年轻,能受得了夜夜空虚吗?不如......我们这些老相识陪你快活快活,反正你喜欢上了年纪的。”
在苏璎发出尖叫的那一刻,裴枕月看到魏砚舟的身影从自己面前闪过。
他冲进亭中,一把抓起了调戏苏璎的老臣。
茶馆里已经乱成了一团,柴房里出了问题,造成火势惊人,浓烟滚滚中,魏砚舟只顾着寻找苏璎。
而刚刚走出屋子的裴枕月却被逃难的百姓撞了回去,门竟然还被锁上了。
裴枕月惊慌地拍着门,“救命,开门啊!有人吗!”
大家都急着逃出茶馆,谁也没有听见她的呼救声。
烟雾从门缝里钻进来,呛得裴枕月剧咳不止。
她赶忙脱掉外衫捂住口鼻,转身跑到木窗边,在火苗烧进屋子里的刹那,她鼓足勇气,用身体撞破木窗跳了下去。
茶馆有三层高,她摔落在地时痛得要死,爬都爬不起来,感觉腿都断了。
再一看逃出来的百姓中,被救出的苏璎正围在魏砚舟身边,他躺在木床上,竟然已经昏迷了。
裴枕月满眼不安,她强撑着身体爬了起来,部下门刚好出现将她带上了车辇。
等去了医馆,裴枕月顾不得自己也需要医治,她急着去看魏砚舟,他腿上血淋淋的,都是烧伤。
“砚舟!”裴枕月踉跄地追上去,担心地望着他。
可魏砚舟迷迷糊糊间睁开眼,开口说的却是:“苏璎呢......她在哪里?她安全了吗?”
裴枕月猛地愣住了。
魏砚舟还在虚弱地说着:“让我见见她,我要确定她没事才行......”
郎中们急着为魏砚舟医治,他却不停地叫着苏璎的名字,说什么都要见她一眼才行。
裴枕月无奈地说道:“砚舟,你听我的话,先处理伤势,你烧伤很严重,不能耽误!”
可魏砚舟只在意苏璎是否安全,根本不听裴枕月的劝。
“苏璎......让我见苏璎......”
他一声声地呼唤令裴枕月痛心地退后几步,眼里逐渐泛起水雾。
魏砚舟连生死都不顾,撇下火海里的她,为了救苏璎而奔进火里,现在,又为了确定苏璎的安全而无视自己的生命。
他真的不知道这样的做法,比杀了裴枕月还要令她痛苦吗?
这时,苏璎终于跑了过来,她紧紧握住魏砚舟的手。
“砚舟,你放心,我没事的!你现在需要医治,我等你!”苏璎只劝了几句,魏砚舟就乖乖地同意了郎中们来处理伤势。
郎中们在这时说:“魏将军伤势严重,我们也不敢随意......”
裴枕月本能地要开口,可苏璎却抢先一步说:“我是魏将军的小娘,听我的,你们救人要紧。”说完,她得意地看了一眼裴枕月。
是啊,裴枕月和魏砚舟的婚事无人知晓。
她连公开做魏夫人的资格都没有。
而苏璎却可以理所应当地陪在魏砚舟的身边,她是他小娘,仗着这层关系,她可以抢占魏砚舟身边的位置。
没人知道裴枕月是魏砚舟的妻子,就连魏砚舟自己,也时常会忘记。
裴枕月失魂落魄地垂着眼,她坐在石凳上,心里疼痛难耐。
这时,苏璎走过来,她对裴枕月说:“你已经看得很清楚了,我在砚舟心中的地位是永远都不可能会被任何人取代的,他为了我连命都可以不要,和你成亲也只是用来遮掩我和他的关系,我让你看到这些是为你好,你可以彻底死心,不用再对他有一点执念。”
裴枕月闭上眼,强忍住泪水,悲痛地问:“你就这么喜欢像对待奴隶一样的对待他吗?”
“你懂什么?我和他都是在用生命来爱彼此。”
“既然爱他,为何当初还要背叛他嫁给他父亲?”
半柱香后,裴枕月来到茶馆。
刚推开门,就看到魏砚舟的身边坐着苏璎。
她披着貂毛披风,戴着帷帽,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还拿着手绢擦拭起眼泪。
魏砚舟虽然和她刻意保持出距离,但裴枕月还是清楚地看到他眼里对苏璎的那份担忧。
他甚至都没有发现裴枕月的头上缠着草药布条,要不是她先开口,他连她走进来都没注意到。
“找我来有何事?”裴枕月沉声道。
魏砚舟转过头,这才把视线落在她身上,瞬间蹙起眉:“今日早上,官府的那些人是不是你找来的?”
裴枕月一愣,她下意识地看向苏璎,苏璎已经摘掉帷帽,露出了淤青的左眼。
魏砚舟见裴枕月不说话,更为失望地说:“我已经命属下去查了官府击鼓的情况,只有一人击鼓鸣冤,而官府的人也大致画出了画像,与你样貌极其相似,还说就是画里的女子告状的,他们这才会堵在魏府门口抓奸夫和的贱妇。你知不知道做这些事很过分?其中一个官吏还冲了进来,打伤了她的左眼。”
苏璎在这时说,“算了,砚舟,定是我们误会阿月了,她怎么可能会告状、污蔑我的清白呢?”
魏砚舟冷冷地盯着裴枕月:“究竟是不是你?”
她只是把事实告知给了官府而已,她有错吗?
裴枕月感到讽刺地笑了,她独自在医馆里熬了一晚,头上的伤也是魏砚舟造成的,他有关心过她一次吗?
明明她现在就坐在他面前,他也毫不在意。
而苏璎只是掉了两滴眼泪,他就这样质问自己。
裴枕月的心又裂出了长长的一条缝隙,她反问魏砚舟:“如果你当时没有在魏府,又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
魏砚舟神色一凛。
裴枕月继续说:“既然你也说了是污蔑,就说明小娘是清白的,还是说,你心里也认为你小娘在守孝期里和其他男子偷情通奸?”
魏砚舟眼神一黯:“不要胡说,她不可能会在守孝期里做这样的蠢事。”
苏璎也连忙说道:“阿月,你不要误会,官府并不清楚实情,砚舟也是担心魏府的名声,他其实已经出面打发了官府,一看见魏将军,任何人都不敢为难我的。”
裴枕月咬紧了嘴唇,没有说话。
苏璎已经赢了赌约,却还要在这仅剩的十日里在裴枕月面前炫耀魏砚舟对她的偏爱。
裴枕月真是庆幸自己已经把和离书交给了送信人,否则,她日后要每天都被这样折磨了。
“好了,今天的事就这样算了。”苏璎说完,忽然问道:“阿月,你的头怎么了?”
裴枕月沉默着,魏砚舟瞥她一眼:“是撞到哪里了吧?”
苏璎却说:“都已经渗血了,我去要让人拿纱布来。”说着,就先出去了。
剩下裴枕月和魏砚舟两个人时,他叹息道:“不管击鼓鸣冤的人是不是你,我都希望你不要再针对苏璎,更不要再疑她,她现在没有夫君撑腰,已经很可怜了。”
裴枕月死死地攥紧了手,那她的夫君呢?在给谁撑腰?
“不管怎样说,她都是我小娘,你对她好一些,我也会感激你的。”魏砚舟轻轻握住裴枕月的手,“阿月,只要你对她好,我才会对你更好。”
裴枕月心中冷笑,她忍不住问出:“魏砚舟,你究竟有没有把我当成是你的夫人?”
“你当然是我的夫人了。”
“可你就是让自己的夫人这样受委屈的吗?”
还没等魏砚舟回答,屋外忽然有人大喊:“不好了,起火了!”
魏砚舟一惊,立刻放开裴枕月的手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