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大学,404宿舍。门被一脚踹开。“儿子们,爸爸回来喊你们上课了!”一个戴着耳机打游戏的头也不回。“滚!我正在晋级赛,别烦我!”另一个躺在上铺看书的探出头。“...

江城大学,404宿舍。
门被一脚踹开。
“儿子们,爸爸回来喊你们上课了!”
一个戴着耳机打游戏的头也不回。“滚!我正在晋级赛,别烦我!”
另一个躺在上铺看书的探出头。“林默,你不是去律所实习了吗?怎么又回来跟我们一起受苦了?”
林默把背包往空着的书桌上一扔。“体验生活,顺便给社会普法。”
实习工资三千块,不去上课蹭空调,那不是血亏?
他抓起一本崭新的《商法学》,朝着教学楼走去。
阶梯教室里坐得满满当当。
讲台上,一个戴着金丝眼镜,气质温婉知性的女教授正在授课。她就是商法系的刘熙教授。
“……所以,我们谈商法的本质,不能简单地理解为规则。它是一种商业社会的底层逻辑,是效率与公平的博弈。商法存在的意义,是为了给市场经济活动提供一个可预期的、稳定的框架,降低交易成本,保护商事主体的合法权益,最终促进社会财富的增长。它追求的不是个案的绝对正义,而是整体的、可持续的商业文明。它承认人性的逐利,并试图用规则为其划定边界……”
刘熙的声音很好听,内容也很有深度。
翻译一下:用最文明的词,讲最野蛮的道理。把“分赃”这件事,说得高尚且富有学术气息。
林默听得昏昏欲睡,眼皮开始打架。
本来讲的东西就没啥意义,今天又去法院给法官上了一上午的强度,他的精神早已透支。
刘熙的视线扫过全场,很快就注意到了那个在角落里钓鱼的脑袋。
她的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那位靠窗的同学。”
她的声音通过麦克风传遍整个教室。
“对,就是你,穿白色T恤的那个。”
林默一个激灵,猛地抬起头,和讲台上的目光对上了。
全班同学的视线都聚焦过来。
刘熙推了推眼镜。“看来这位同学对我的观点有不同的看法。不如,你来谈一谈,你对商法本质和意义的理解。”
完蛋,上课摸鱼被抓包,还是在几百人的大课上。
算了,既来之则安之。
林默站了起来,清了清嗓子。
“刘老师,我认为您说的很对,但那是教科书上的商法。”
他一开口,就让刘熙愣了一下。
“现实中的商法,本质不是框架,而是武器。”
林默的语速不快,但每个字都清晰地传入众人耳中。
“它不是为了保护所有商事主体,而是为了让更懂规则的强者,能够合法地、高效地‘掠夺’弱者。它不追求公平,它只承认契约。一份精心设计的合同,可以让一方承担所有的风险,另一方享受所有的利益,而这在商法上是完全合法的。”
教室里响起一阵轻微的骚动。
刘熙没有打断他,只是静静地看着。
“至于商法的意义,”林默笑了笑,“它的意义,就是为商业活动中的贪婪,披上一件合法的外衣。它不关心你是不是被骗,只关心你签的字是不是真的。它用一套复杂的、非对称的规则,构建了一个精密的围猎场。在这个场子里,律师是猎手,法官是裁判,而那些不懂规则的普通人,就是猎物。”
“它不惩罚贪婪,它只惩罚愚蠢。”
“商法,就是一部写给聪明人的‘合法抢劫指南’。这就是我理解的本质和意义。”
话音落下,整个阶梯教室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被这套离经叛道的言论震住了。
还有一个皮肤黝黑,身材略显单薄的男生,局促地站在自己的床位前,似乎不知道该先整理哪个包裹。
林默的进入,打破了房间里微妙的平静。
三道目光同时投了过来。
玩手机的男生抬起头,上下打量了林默一番,率先开口。
“新来的?哪个系的?”
他的语气直接,带着一种评估的意味。
林默把行李箱往门边一放,咧嘴一笑。
“法学院的。各位大佬好,我叫林默,森林的林,沉默的默。”
开场白,先装孙子,准没错。
那个擦桌子的男生停下动作,转过身,微笑着点了点头。
“周叙白。帝都本地的。欢迎。”
他的声音温和,却又带着一种恰到好处的距离感。
周叙白,听着就像电视剧里那种运筹帷幄的男二号。
玩手机的男生收起手机,站了起来,个头比林默高了半个头。
“陆衡。南省的。家里做点小生意。”
“小生意”?你这身行头,从上到下没五位数下不来吧?南省的“小生意”,学到了学到了。
最后,那个皮肤黝黑的男生才小声开口。
“陈麦。甘兰的。”
他只报了名字和地名,便不再多言,低下了头。
陆衡的目光又转回林默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探究。
“林默,你高考分多少?法学院的分数线,今年可是高得离谱。”
这个问题一出,周叙白擦桌子的动作慢了下来,陈麦也悄悄竖起了耳朵。
来了来了,宿舍定番之“查户口”。
林默把手插在裤兜里,身体微微后仰,摆出一个夸张的姿势。
“分数?那玩意儿我哪知道,我又没有参加过高考。”
他顿了顿,享受着另外三人错愕的表情。
“我是保送的,不会吧不会吧,这年头还有人参加高考啊。”贱兮兮的语气配合着贱兮兮的表情,让人恨不得冲上来打他一顿。
“保送?”陆衡的眉毛挑了起来,“法学院哪来的保送名额?成绩?还是……”
他没把“后门”两个字说出来,但意思已经很明显。
果然,商人思维,一切皆可交易,真就只有利益才是永恒的呗。
周叙白停下了手里的活,靠在桌边,饶有兴致地看着林默。
林默摊了摊手,一脸的理所当然。
“都不是。主要是学校领导觉得,我们清北作为全国顶尖学府,学生构成光有学霸和天才还不够全面,得有点多样性。”
他清了清嗓子,继续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他们经过研究,发现学生群体里,缺少一种重要的元素——就是我这种,集能力,知识与外貌的天才。”
轰——!
这个炸裂的自我介绍,让宿舍瞬间陷入死寂。
陆衡张了张嘴,半天没合上。
陈麦猛地抬起头,眼神里全是震惊。
只有周叙白,脸上的微笑纹丝不动,只是那双眼睛里,闪过了一丝不可思议。
怎么样,这个B装得,是不是清新脱俗,摄人心魄?
林默看着他们的反应,心里暗爽。
用最搞笑的语气,掩饰最悲惨的事实,这是他前世当律师时就练就的顶级防御技能。
尴尬,是留给别人的。
“咳。”陆衡最先反应过来,他干咳一声,掩饰了自己的失态。
他重新打量着林默,眼中满是不可思议,怎么会有人把不要脸展示的这么清新脱俗啊?
“行吧,你牛。”陆衡从口袋里摸出车钥匙,在手指上转了一圈,“别整理了。相逢即是缘,今晚我做东,地方你们随便挑。算是给各位接风,也给……我们宿舍的新门面,接风。”
“人,我已经让纪委带走了。”赵建军语速加快,“相关责任人,从校长到老师,一个没跑。今天下午刚出的通报,校长梅梁兴,无期徒刑。教导主任王靶丹,三十年。”
电话那头的喘息声,明显粗重了许多。
“我海军,是替你陆军,清理了门户。”
罗镇岳沉默了。
过了许久,他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那个欺负人的学生呢?”
“高扬。他爹是高卫。”
“高卫?”罗镇岳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语气里带着一股危险的平静。
“西陵省首富,羊城的纳税大户,人脉通天。”赵建军补充道,“动他,会牵扯到整个西陵省的经济稳定。市里很为难,纪委那边也觉得棘手。”
这才是他打这个电话的真正目的。
敲山震虎,只是前菜。
真正的硬骨头,他一个人啃不动。
“这是最难办的地方。”赵建军叹了口气,“部队不好直接插手地方经济领域的事务,容易授人以柄。”
“我知道了。”
罗镇岳的声音恢复了冷静,一种暴风雨来临前的冷静。
说完,他便挂了电话。
赵建军放下电话,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
他知道,罗镇岳这头猛虎,已经被放出笼子了。
……
与此同时,陆军大院。
操场上尘土飞扬。
全副武装的警卫连和侦察营,已经列队完毕,鸦雀无声。
每个战士的脸上都带着肃杀之气,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政委那声“全军集合”的咆哮,已经说明了一切。
罗镇岳大步流星地走上点将台。
他没有拿话筒,但声音却传遍了整个操场。
“稍息!”
所有战士的动作整齐划一。
“我问你们一个问题!”
罗镇岳的目光扫过台下每一张年轻而刚毅的脸。
“我们当兵,是为了什么?”
没有人回答。
“保家卫国?守护人民?”罗镇岳自问自答,然后摇了摇头,“都对!但今天,我跟你们说点别的!”
“我们,首先是兄弟!”
“我们穿上这身军装,就是过命的交情!我不管你是海军、空军,还是我们陆军,只要你是个兵,你就是我罗镇岳的兄弟!”
他的声音越来越大,如同擂鼓。
“就在前几天!我们一位陆军英雄的儿子!一个父亲为国捐躯,母亲抗疫牺牲,哥哥缉毒牺牲的烈士遗孤!在学校里,被人抢走了他父亲的勋章!扔在地上,用脚踩!”
轰——!
整个方阵,瞬间骚动起来。
一股难以言喻的怒火,在每个士兵的胸中燃烧。
“安静!”罗镇岳一挥手,操场再次恢复寂静。
“更可恨的是!学校的领导,为了一个富商的捐款,颠倒黑白,处罚了我们的英雄后代!”
“他们把我们军人的脸,我们英雄的脸,摁在地上,反复摩擦!”
他停顿了一下,给士兵们消化的时间。
“我问你们!”
“这口气,我们能咽下去吗?”
“不能!”
山呼海啸般的回应,震得操场边的树叶簌簌发抖。
“这个公道,我们该不该讨回来?”
“该!”
“那个把我们兄弟的荣誉踩在脚下的人,我们该不该让他跪下,给我们一个交代?”
“该!该!该!”
罗镇岳看着台下群情激奋的士兵,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要的,就是这股气。
“很好。”
他转身,对着身后的作战参谋。
“联系军区法务处,通知羊城退役军人事务局。告诉他们,来我这里述职,尤其是对烈士家属的保障和抚恤是怎么做的,一个字都不能漏,否则就等着陆军对他们的控诉!”
羊城第一中学,距离高考的沙漏已经漏掉了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