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囡囡!”床榻上的女人忽然惊醒,双手撑着榻大口喘气,月色透窗而入,淋在她莹白的起伏上,衬得妇人细汗淋漓,如同泛着水光一般娇艳生香。可再看她脸上,却是受惊过度,面...

“囡囡!”
床榻上的女人忽然惊醒,双手撑着榻大口喘气,月色透窗而入,淋在她莹白的起伏上,衬得妇人细汗淋漓,如同泛着水光一般娇艳生香。
可再看她脸上,却是受惊过度,面无血色的喃喃道:“我的女儿。”
砰的一声,门被推开,侍女鱼涌而入。
秦意浓惊的抬眸看过去,随即神色骇然。
侍女们都穿着襦裙,扎着双髻,有的端着水盆,有的端着胭脂水粉,她们并不敢抬头直视贵人。
这位是长安来的贵妇,当然……今日过后便是她们的新夫人了。
“夫人,奴婢们伺候您梳妆。”
秦意浓心中惊骇,面上却努力镇静下来,她望着古香古色的屋子,双手紧攥着身下的床褥。
她不止一次梦到过这个异世界。
而这次,身临其境。
忽然,秦意浓心中又升出激动和喜悦,她那八岁就死于心脏病的囡囡在这个奇怪的梦里却是活着的。
或许……这是老天不忍她丧子之痛,又给她的一次新生的机会。
她可以在这里,找到自己的女儿!
压下心中种种,她轻声问道:“这才什么时辰,就要梳妆?”
侍女们似诧异了下,却也恭敬道:“回夫人,寅时了,若再晚些,就要耽误了吉时。”
吉时?秦意浓茫然,可随着那侍女端上来华丽的嫁衣时,她瞬间脸色变了变。
这梦里的她,竟是要嫁人?
等等……
让她缓一缓,秦意浓深吸了一口气,轻声问:“我那新夫君,不知性子如何?”
侍女们自是不敢胡乱答话的,可上头吩咐了,这位新夫人出自长安世家大族,亦不可怠慢。
于是其中一侍女跪在榻前斟酌回道:“夫人要嫁的州牧大人乃我们凉州的一州之长,自是权势滔天,夫人嫁来凉州,自是富贵一生的。”
凉州?秦意浓皱眉,那岂不是相当于现代的甘肃宁夏那一带?竟如此之远!
她便是要寻她的囡囡,也断断不能留在这凉州啊,梦里囡囡的家在西安,也就是古代长安。
秦意浓有几分焦虑,她既不知自己现在姓甚名谁又不知为何自己竟要嫁人。
她在侍女的服侍下,坐到了铜镜前,望着镜中模糊却能辨识眉眼的人,她心中又是一惊,竟与自己生的一模一样……
秦意浓下意识拉下衣襟,胸口莹白处赫然印着一枚蝴蝶般的红印,是她的胎记。
难不成,这还是自己的前世不成?
撇去这些鬼怪乱神的想法,秦意浓敛眸琢磨,不行,她还是得去长安。
若真就这样嫁了人,对方还是一州之牧,那她一生都别想再离开凉州去寻她的女儿了。
心中思索着,侍女已经开始替她净面后换上了嫁衣,不经意的抬头间,侍女们都似倒吸了一口气。
这长安来的新夫人莫不成是牛乳养成的吗?竟如此丰盈曼妙,纤秾有致,那芙蓉面又端着几分雍容华贵,令人不敢直视冒犯。
原来长安城里的贵人,都生的这般模样。
秦意浓心里琢磨着计划,面色不动声色的任由侍女捣腾。
等头上戴上凤冠,外面已经嘈杂热闹了起来,她看看天色,竟已放亮。
接亲的队伍已到厩置, 侍女为秦意浓轻轻盖上红绸,静站一旁,等着州牧府接亲。
红绸轻薄,只隐约能看到一个高大的人影向她走来。
秦意浓攥紧掌心后而又松开,告诉自己一定要冷静!
不过是走个仪式,也不是第一次结婚了,现在根本就没有逃跑的时机。
*
“这凉州牧好福气啊,居然能娶得长安世家贵妇。”一个莽汉不由羡慕道。
摇着羽扇的中年人却道:“早前确实听说这凉州牧给长安上贡了不少战马粮草,才换来这一门亲事,虽说那长安贵妇乃二嫁之身,却仍可算得上下嫁凉州了。”
“下嫁?长安哪家世族的妇人这般大的排面。”
“宗室出身。”中年人只意味深长的说了这一句,那莽汉便噤声了。
我滴个好乖乖。
“不过即便是宗室出身,夫君战亡,政/治利益上的寡身二嫁……”他扇子摇的缓慢了些,缓缓看向坐在茶桌上向下看的主公身上。
有了这一桩亲,凉州局势扭转,反倒是他们幽州……
男人放下茶杯,起身瞬间,高大的身影便极具压迫感,他回头,冷硬的面庞勾了一丝笑,“走,去讨杯喜酒喝。”
主公要进凉州府?跟随陆淮川的人皆对视一眼。
原本按日程,他们今日就该离开这凉州了,可惜的是主公没寻到想要之物。
难不成这凉州府还有何宝贝?先前说话的莽汉眼睛亮了亮。
夜
婚房中,原本该静坐喜床的秦意浓早掀开了盖头,她脱下喜服后,在喜房中翻找后通通塞到她收拾的一个小包袱里,随即她看向门外,蹑手蹑脚的轻轻走出去。
先前她已经找借口使唤了婢女去给她端些食物,约摸着时间,秦意浓飞快的离开后院。
若是这样肯定跑不出去的,秦意浓正思索着恰好看到一群乐姬正抱着乐器而来,她眼睛一转,在最末流跟了上去。
上台前,乐姬们都得在院里提前整理一下衣衫和三急,一个乐姬刚进恭房便见身后跟进来一个女子。
她怪异的看了眼那女子,既不像姬妾又不像侍女,衣服穿的乱七八糟,面上还半遮着一块珠帘。
秦意浓没多少时间,索性把包袱里她刚搜刮来的首饰摆在乐姬面前,“我想用这些换你的身份出府。”
乐姬眼睛都直勾勾的盯在那些珠宝上了。
秦意浓快语:“只需要你把衣服借给我,登台后我随着乐姬们离开州牧府这些就都是你的了,届时你可再寻时机离开。”
原住民肯定比她更了解这个时代,而眼下她只能赌一下这个乐姬会不会见钱眼开。
乐姬这才打量似的看向她,“你是谁?”
秦意浓顿了一下,“我是被强抢进来的民女,我不想给人做妾,我想回家。”
乐姬一副见鬼了的神色看着她,给州牧大人做妾这是多大的荣宠啊,她还要跑?
忽然,她眼睛一亮道:“那不如我替你留下来?”
秦意浓:……
也不是不行?这样她的时间就更多了,眼前这个乐姬眼里满满都是对荣华富贵的向往。
秦意浓安抚自己对于这个时代的女子来说,唯一的出路好像就只有依附男子,既然乐姬愿意,她又何必拒绝?
于是秦意浓拉着乐姬悄悄顺着原路返回,去端膳食的侍女还没回来,秦意浓把她推到婚房后就开始换衣服。
乐姬看着婚房彻底愣住了,“你……你不是说你是姬妾……”
秦意浓:“抱歉,我骗了你。”
乐姬还有什么不懂的,眼下她神色更激动了,隐隐有几分欣喜若狂。
要是她代替了新妇,那她以后岂不就是凉州的州牧夫人了?
“你要是后悔……”
“不!那些首饰我不要了,”她快速把身上乐姬的衣服脱下来塞到秦意浓怀里,“都给你,还有我的传,你到时可以拿着传出城。”
传?
秦意浓茫然的看着被塞到手里的一个木牌,她心中倒涌上来一丝冷意,她对这个时代还是太不了解了,竟然不知道还需要传才能出城。
秦意浓有些担心的看着乐姬:“那你要是发现不对就赶紧跑,里面还有好些陪嫁首饰,就都是你的了!”
富贵险中求!
“你快走吧!”乐姬催促她。
秦意浓不再耽误,套上乐姬的裙子拿着小包袱飞速离开,她刚出院子就听见侍女的脚步声,惊得她连忙躲在墙后。
等侍女们走进去,她才在夜色中寻着原路摸索回去,她打算去那个院子等着那些乐姬表演完后一起随着她们离开。
但她刚走到那个院子门口就被一声呵住了,“喂你站住。”
秦意浓浑身一僵,紧张的攥紧手心。
“你怎么没去前面奏曲?”
“我……我……腹疼不止,这才……”
那人也没等她说完,只上下多看了她几眼,便道:“既然没登台,就先随我去伺候贵客。”
啊?
“愣着干什么?”
“哦。”
秦意浓只能摸了摸藏在怀里的小包袱,咬了咬牙跟上了。
那管事也急,谁知道前面的大人突然命令他寻两个漂亮娘子上前伺候,府里早前贵宾单子都安排妥当了,哪来的多出来的小娘子?
好在这个乐姬没上台,倒正好派上用场,他一路走在前面嘱咐:“今天来的贵人可都是州牧大人的贵客,切不可怠慢了,小心伺候说不定还能得了赏头。”
秦意浓苦哈哈的跟着,心想着这种场面应该就是如同婢女一样在贵客身后打扇倒酒吧?
应该不难?等应付过后凭借着身上乐姬的传,还是可以随同那些乐姬一起离开的。
她定了定心,在管事的带领下,进了一个金碧辉煌的前厅。
一进去便听见一道中气十足的笑声,“陆幽州远道而来,怎不提前与我凉州打个招呼?那必不可能慢待于你啊。”
“客气了,某不过是来沙漠寻一名贵药材,顺路经过凉州得知凉州府的大喜事,这才上门叨扰一杯喜酒。”
后者声音低沉许多,却莫名的令人觉得更忌惮几分。
秦意浓悄悄抬眼看了下,便见凉州牧左侧竟置于一宽大席案,榻上坐着一个身材健硕的男人 ,她看不清脸,也不敢多看。
然而她竟被领至左侧席案前,在管事的眼刀子下,秦意浓赶紧僵硬的行了个礼,还好这个礼节在梦中看到过。
凉州牧笑道:“若早知陆幽州亲自前来贺喜,某自是要提前备上我们凉州最盛名的歌姬,眼下就让她先伺候着,陆幽州可切勿介意,晚间某再多寻些侍妾去服侍。”
“无妨。”男人低笑一声,似浑不在意。
他这才侧眸朝着秦意浓看来,而锐利冷厉的目光落下来前,秦意浓就已经把脸低低的垂起来了,心脏跳的极快。
若是被发现身份,估计凉州州牧能让她血溅一地死在这里,于是她更是小心翼翼的走到了那男人身后,努力回想着梦里偶然闪过的那些画面。
她半跪下来后拿起桌案上的酒壶,轻声道:“妾……给您酙酒。”
陆淮川面不改色的与那凉州牧笑谈,眼角余光却瞥见一手莹白的手执起酒壶,他眸光一眯,望着那莹白心道,凉州水土何时如此养人了?一个乐姬的手都能如此莹白如玉?
更让他顿住目光的是那女子纤细手指上的骨节粉红,漂亮极了。
这是一双娇生惯养的手,指腹上显然没有薄茧。
她不是乐姬。
陆淮川似笑非笑的寻到她的脸扫过去,巴掌大的脸半面都被珠帘遮着,可那双潋滟茶眸却措不及防的与他对视个正着。
陆淮川眼神变了下,眸底掠过晦暗。
竟长了这样一双好眼睛,清澈明媚的如同雨后天晴,睫毛纤长,紧张的眨眼时更添几分风情。
秦意浓不知道为何他突然这样直勾勾的看着她,但他的目光实在太过有侵略性,令人生出不适感,她垂脸避开他的目光。
倒完酒,她试图往后退,降低存在感。
可下一秒,她的手被一双骨节宽大的手拽住。
秦意浓浅浅惊呼一声,身子半跌入一个充斥着热气的阳刚怀抱里。
温香暖玉入怀,饶是陆淮川也不禁心神一荡,黑眸幽沉的低眸感受指尖滑腻。
怎么生的……这么软?
感受到腰间粗粝摩砂的手,秦意浓浑身一僵,却不敢挣扎,她垂眸,努力平息剧烈的心跳。
随之她听见凉州州牧的大笑声。
男人嘛,女色入怀酒一喝,气氛就热起来了。
好在他移开了令人心惊胆跳的目光,和凉州牧推杯换盏,秦意浓慢慢不那么僵硬的半靠在男人怀里。
但他炽烈的气息非常有存在感,令她万分紧张的伸出一只手护住了身前。
她刚刚瞧见了,那凉州州牧身上明明穿着喜服,却在他怀里的姬妾胸上狠狠揉了一把。
陆淮川见她埋着头,从他的视线里便只能看见她樱红的快要滴血一般的耳垂,小巧精致。
跳舞的美人和酒水没让他有半分意动,可这一抹樱红,却让他瞬间血气上涌。
怀里的半副身子依靠着他,他能感受到她的僵硬,也能感受到她的娇软。
陆淮川目光深了深,索性想,就算是个被派来接近他的乐姬,也实在没啥杀伤力,估计刀都拿不动吧。
美人计?
他暗忖。
想着那双如秋水般潋滟的水眸,他捏起她的下巴,迫她抬起头来看他。
“喂酒。”
秦意浓被迫抬起下巴看着他,自然能看清男人散漫的眼底暗藏的强势霸道。
她侧眸扫了一眼那些伺候的姬妾,却见她们柔弱无骨似的攀附在身侧之人的身上,娇柔妩媚的端起酒抿进红唇,再倾身喂入贵人嘴里。
她一窒,但身前男人虎视眈眈的盯着她。
入乡随俗,入乡随俗。
秦意浓默念好几遍,没什么的,嘴皮子碰一碰而已,她也曾被女儿养的小狗无意间碰到过。
她深吸一口气,颤巍巍的端起酒杯,掩袖掀开珠帘喝了一口,然后视死如生一般倾身靠了过去。
她主动靠近时,一股暗香袭来,陆淮川眸光一暗,盯着她仰起脖颈时露出的大片的润白。
他喉间微痒,冰凉的珠帘碰触到脸上,旋即似有温热的软软的唇贴上他。
陆淮川眯了眯眼眸,感受到她唇微张,酒液渡了进来。
烈酒泛着她唇齿间的香甜,格外蛊惑人,陆淮川强势将她欲要退出的舌卷了进来,细细抿掉上面沾染的酒液醇香。
秦意浓眼眸骤然瞪大,望着这个大胆肆意的男人。
他居然……居然……
她掌心一点点攥紧,复又松开,无力的承受着,直到他终于舍得将她放开。
秦意浓借机埋在他怀里大口喘气,而这无疑取悦了他,坚硬的胸膛里传来他低沉的笑声。
混蛋,王八蛋。
她暗骂两声,心中想的是一定得赶紧逃走,绝对不能落入这些封建大爹的手里。
他们这些长在强权下的莽夫,怎么可能会怜惜尊重女人?
见陆幽州和怀里的女子难舍难分,凉州牧笑容满面,“陆幽州若能看上,便将这女子转送于你如何?”
不!
秦意浓刹那间大惊,而抱着她的男人宽厚的手掌还停留在她后背,甚至安抚性的轻拍了两下。
“凉州牧要舍得割爱,某却之不恭了。”
秦意浓听的心凉,尽管此前已经意识到这个时代女子是没有人权的,可当众就被人送来送去,她竟仍然觉得浑身发冷。
无意识间,她竟攥紧了男人的衣角。
感受到她的紧张,陆淮川望着她乌黑的发丝,嗓音微哑:“你可愿今晚陪某。”
可愿?问的诚恳,却分明有不容她拒绝之意,蛮横的可恶。
秦意浓掩下心中厌恶,装出娇怯道:“自是愿意的。”
陆淮川满意的捏了捏她的腰,不可否认,她确实勾动了他的欲念
他爱极了这一身浓稠娇软。
似是觉得晚上能春风一度,陆淮川总算微微松了松对她的掣肘,转眸与他人喝酒交谈。
秦意浓小小松了一口气,她略略抬眸开始观察这大厅之中,尤其是那些乐姬。
等她们要退下的时候,她也得想办法跟着离开才是。
舞姬们极尽风情的施展舞姿吸引贵人的目光,而那些抱着琵琶的乐姬也在舞姬身后,她暗暗想着看月色,和那些喝的迷离的贵人,想来快散场了吧?
届时,她便借口尿遁先跟着那些乐姬一同退下。
只要离开这男人的视线,就总有办法逃跑的。
正想着,唇边又递来酒杯。
贵人喂酒,头顶上的目光锐利,秦意浓只能硬着头皮掀开唇角珠帘。
但他力道大,容不得她细抿,烈酒入喉,她瞬间呛了下,这酒太糙了!
随之,下巴被人轻捏住抬了起来,那张一直躲着的小脸便再避无可避。
陆淮川低眸盯着那张脸,珠帘冰凉落在他的掌上。
她眼眸微眨,紧张的看着他,他这才发现她竟还生有一颗泪痣,使美人风华绝代。
他似很有兴趣,伸出另外一只手想要挑开遮住她下半张脸的珠帘。
秦意浓那叫一个紧张,可她真没法躲,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想要伸手拨开她的珠链。
一念之间,她连忙伸手按住他的大掌。
那双浸染着水色的潋滟眸子,欲语还休的望着他,秦意浓掐着嗓子娇嗔道:“等晚上您再掀开妾的住珠帘可好?”
陆淮川被她嗓音酥的心头一颤,他忽而轻笑,这女人倒是会吊人胃口,但也无妨,他只当多增加点情.趣罢了。
男人似笑非笑的放开她,秦意浓忙乖乖坐好,等夜色渐深,这些权贵总算醉醺醺的似有散席之意,秦意浓暗中捶了捶有些麻了的腿。
正当那些乐姬起身行礼之时,秦意浓也借机跟着起身想要告退,她轻附在男人耳边道:“容妾去沐浴更衣,晚些去寻贵人。”
她唇中热气覆在耳边,陆淮川又被勾起一丝火气来,可女人嘛总有那么多事,洗干净也好,他等等无妨。
见他应允,秦意浓起身,随着那些乐姬一同往外退下。
夜风吹来,秦意浓悬着的心回落了下。
接下来就是怎么离开凉州府。
刚回到先前乐姬的房中,她便听到一道阴阳怪气的羡慕声:“妹妹腹痛登不了台原来是为了攀附贵人啊!”
能坐到州牧大人左侧尊位的,想必身份不凡!
秦意浓抬眸看了看这领头的女子,她怕被认出来不是原先的乐姬,便道:“姐姐若想去伺候贵人,那便姐姐去吧,我确实腹痛,怕惹得贵人不喜,再丢了命。”
“你当真愿让我替你去?”领头女子有几分怀疑,这可是攀附贵人的大好机会,若是一夜春风后能被贵人带走当个贵妾,那将是多大的良缘。
秦意浓已经麻木了,这些女子受时代所扰,认为跟着男人便是最好的出路,她也不会劝阻拦着。
见她此话当真,领头女子笑了笑,“那你快些出府去,对了,把你脸上这珠帘,摘给我。”
乐意之至啊!
秦意浓没想到还有意外之喜,那女子为了去侍寝,竟将秦意浓连忙送上了乐姬出府的马车。
散了席后,莽汉西饶忍不住道:“爷,凉州牧又遣人送了两个舞姬过来,您要吗?”
陆淮川冷笑扫了他一眼,“你想要就领走。”
“嘿嘿,多谢主公赏赐!”西饶又道:“那席上的乐姬可否属下帮您带来泻火?”
毕竟出来好几个月了,主公没碰过女人,西饶怕主公憋狠了。
而席上那个乐姬他们都看着了,主公抱着她,竟然没嫌脏。
“可。”
得到命令,西饶连忙去办事了。
陆淮川喝了酒,又被那女人的幽香缠了一晚上,他低眸看了看身下,竟抵着眉心笑了。
满脑子那女人扑过来时入骨的香,还有那骨节粉红的玉手。
还有她那双漂亮的眼睛,酥到骨子里的嗓音,他只想了想,便觉得浑身紧绷躁郁。
想着等会那乐姬便能承欢身下,陆淮川竟觉得自己跟个不经事的毛头小子似的。
一炷香过去后,门外传来西饶响亮的声音,“主公,人给您带回来了。”
“进。”
门开后,西饶身后跟着个纤细娇柔的乐姬,福身道:“见过贵人,妾来服侍贵人。”
她只略略一眼,便看见那贵人生的高大精壮,面容冷峻硬朗,一时间她觉得身子都要化了一样。
西饶嘿嘿笑,“那主公好好享用,属下告退。”
那女子大着胆子朝塌边男人走近,她欲弯腰扑到男人怀里时,却被捏住了腕骨。
“啊,”她吃疼的皱紧了脸。
不是这个味,陆淮川拧眉,随即他一把拽下女人脸上的珠帘。
女人整张脸显露无疑,美是美的,但眼睛生的不一样,席上那乐姬一双翦水秋瞳惊心动魄,而这女人目光娇媚浑浊,哪有那人一丝半点的浑然天成的韵味?
陆淮川冷笑一声把她甩到地上,“说,你代替的那个乐姬呢?”
女人瞬间一颤,没想到那么快就露了陷,她想抬眸哀求贵人怜惜,可看到贵人阴沉狠厉的黑眸时,她不禁吓得一哆嗦。
“出,出府了……”
“请贵人饶恕,是那个乐姬威胁妾的!”她连忙跪地求饶。
出府了?陆淮川神情阴鸷。
她可真是好胆子,竟敢戏耍他。
“滚进来。”
还没走远的西饶闻声立即滚了回来,半跪道:“主公有何吩咐?”
陆淮川抵着眉心沉声道:“出府把那个乐姬提回来。”
他倒要看看她能跑到哪里去。
“是!”
西饶领命而去,一个时辰后,他一脸为难的回来。
“主公,乐坊的乐姬并没有您要找的那位,属下还寻到了她家中,也并未寻到人。”
主公说了那乐姬眼睛长得极其漂亮,且有一颗泪痣,可他把入睡的乐姬都翻起来挨个察看,也没见哪个乐姬生有泪痣。
陆淮川面色沉了下来,人就这么凭空不见了?
陆淮川眯了眯眼眸,冷声道:“再去找个杏林过来。”
片刻后,老杏林收回把脉的手,沉吟道:“贵人身体康健,正值壮年,并无异样。”
“没中毒?”
“未曾。”
陆淮川挥挥手让他下去,既没下毒也没行刺,甚至还就这么悄然消失了,那乐姬不是冲着他来的?
他缓缓磨挲着大拇指上的扳指,神色阴晴不定。
西饶壮着胆子道:“主公,属下愿再前往一寻,这深更半夜的城门已关,她能躲到何时?属下可带人守着凉州各处城门,亲自把她给您抓来问罪!”
陆淮川勾了勾唇,倒也没拒绝,头回遇到这么神秘的乐姬,他倒真想拨开她神秘的面纱看看内里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腹下火气渐消后,余下的便全是被挑衅而滋生出的怒意。
西饶领命离开前又看了一眼地上那跪着的乐姬,不由道:“主公,这乐姬您可留下泻泻火?”
那乐姬闻言楚楚可怜的带起眼眸看向陆淮川,满眼期待。
谁知陆淮川却阴戾道:“你当你主公什么庸脂俗粉都要?”
西饶讪笑一声提起那乐姬退下,然后又带上人马在城中搜寻。
直到清晨,西饶铩羽而归,他一脸羞愧的道:“回禀主公,属下在城内彻夜搜寻还堵住了城门口,都未抓到那乐姬。”
澹台先生在一旁喝着茶笑,“主公,那乐姬您近近接触过,可为他州府探子?”
权贵府中,女细作更为好运作。
陆淮川想着那女人清澈又有几分无辜的眼眸,腹中又起了几分火,若找到了他或许睡一觉就会失去兴趣。
可没找到人,她还跑了,这就让人憋着一股劲儿下不去。
但若说她是个探子,陆淮川也不觉得,哪有探子还没办事就先落跑的?
“这乐姬太奇怪了,”西饶搞不懂她怎么就抛下家人出城去了。
“若她不是乐姬呢?”澹台先生微笑。
“不是乐姬,还能是凉州牧后院里的姬妾啊?”西饶翻了翻眼皮子,姬妾哪会舍得富贵日子不过跑路。
澹台先生却转了个话题:“听说长安宗族嫁妆足足有八十八台,往年更是有上供给皇室的‘沙漠人参’,不知可有主公想要的奇珍药材。”
见主公不语,西饶干脆道:“估计州牧夫人的嫁妆还没入府库,属下便先去后院探上一探。”
陆淮川拧眉,“倒也不必。”
他若是没暴露身份私下去劫一劫州牧夫人的嫁妆倒也无妨,可现在他既亲临,偷偷摸摸的反倒失了面子。
“递帖子拜访一下吧。”
澹台先生起身去拟帖子之时不禁感慨:“到底还是缺一位主母啊。”
若这时他们有位主母去交际,便能省去很多麻烦。
陆淮川懒散靠在椅子上闭眸小憩,一夜没睡好,他眉心都是皱着的。
等到午时,便有了回信,凉州牧协同其新夫人设宴招待陆幽州。
此番便是送别宴,宴席之上陆淮川自会提一嘴他想要之物,若凉州牧愿意割爱,他自等同换之。
若不愿,那也就只能走了之后再让西饶杀个回马枪,干点见不得人的事了。
宴席上,新妇娇羞的坐在凉州牧身边,她穿着一身红,脸蛋绯红带着新婚夜过去后的风情。
陆淮川只淡淡扫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西饶在他身后自然也目睹了这位凉州牧的新夫人,亦是长安来的宗室贵妇。
但他觉得有些奇怪。
澹台先生笑而不语的看着主公和凉州牧打哈哈,最后委婉提及药材之事,凉州牧愣了下,反而问身边新妇:“夫人,既是陆幽州亲言,某便逾距问一声夫人可有‘沙漠人参’这味药材?”
沙漠地处凉州某郡,珍贵难得的奇珍药材确实被凉州牧悉数上供去了长安城。
他新夫人乃长安贵女,此番嫁妆或许其中有此物,就算没有沙漠人参,那自然也是有别的名贵药材的。
原先他还猜疑陆幽州怎么突然出现在了他凉州境内,现在想来陆幽州是来寻名药回去救命的,不知让陆幽州这般重视的会是何人。
一时间几人都看向新夫人,那妇人显然也是微微一怔,似愣住了。
她哪知她都有什么嫁妆啊!
被位高权重的人紧盯着,她就更紧张了,甚至眼底闪过一丝心虚。
亲眼捕捉到这心虚之色的陆淮川,忽然意味不明的勾了勾唇。
“既如此,某便先行告辞了。”
凉州牧又是起身好一番热情的挽留,推拒之后,陆淮川带着部曲离开了州牧府。
凉州牧收起憨厚实诚的笑容,对属下冷声道:“好好盯着陆幽州,看看他们来凉州到底意欲为何。”
时局将乱,陆幽州真是只为了一味药材亲自来他凉州?
*
“主公,我们真就这么走了?”西饶话多,“那长安来的贵妇好生奇怪,一问三不知的样,还有她不是刚死了亡夫吗?怎么能这么欢喜的另嫁他人。”
“算你聪明一回。”
“主公何意?”
澹台先生笑道:“那长安来的贵妇,有猫腻。”
“但长安也不可能随便塞个冒牌货过来啊?”澹台先生却也有不解。
“鱼目混珍珠,且就看那凉州牧何时发现了,”陆淮川忍不住嗤笑,笑那凉州牧愚蠢,竟拿鱼目当个宝,怕不是光被长安宗室四个字迷了心窍。
“那珍珠呢?”澹台先生问到关键之处。
是啊,珍珠呢?
陆淮川脑海里忽然闪过一双漂亮极了的雾色眼眸,虽然未免太过匪夷所思,但他深知有时候越是不可能之事,才是真相。
“出城抓那个迫不及待逃跑的小狸猫。”
西饶惊,名贵药材不找了?怎么又要去找个乐姬。
“可属下一直派人盯着城门……”
“她连凉州牧都能糊弄,别说你。”陆淮川淡淡嘲讽,要真是他猜测的那样,那她的胆子可真不小。
也是,要是胆子小,敢欺骗他在前,逃跑在后吗?
陆淮川面色冷沉。
澹台先生也想到了异样,一时间又是觉得不可能,又觉得还真就有可能。
只有西饶,脑子转不过来弯,只能随着主公出城。
城外
一架马车里,秦意浓正在整理自己的小包袱,她一早跟随粪车出城后先去了最近的郡县,先后换了三家当铺用首饰当了一金出来,她用这些钱去车马行重金买了一辆朴素的马车又租了一个马夫。
还找了跑腿的帮她在各个地方买了不少零零碎碎的东西回来。
此刻她就在清点自己的家当,她用的传是那个乐姬的,只要有个身份牌倒是可以出行,不过有些地方还是要出示路引的,但路引,她现在不好弄。
先前她在茶肆歇脚时打听的差不多了,现在这个朝代不是史书上所记载的任何一个朝代。
但却又与历史上的东汉末年有诸多相似,中央地权的削弱导致诸侯割据,地方强权,先前她从凉州州牧府逃出来,竟是万幸,她现在才觉得浑身惊出一身冷汗。
她收拾好自己的小包袱,把传贴身放到了里衣里面,对她而言,全身上下最重要的大概就是这个传了,否则她将寸步难行,更别提去长安找女儿了。
放好后,她又开始探究买的一张地图,上面的字应该是和隶书等同?秦意浓都得仔细辨认才能确认。
现在她在凉州地界,想去长安要么走秦州路要么走乌兰道。
差不多都在2000里路,乘坐马车中途在驿站歇脚,就这样少说也得一两个月的车程。
但即便这样,她也别无他法。
秦意浓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一夜惊醒到了这样一个朝代,可只要女儿在这里,别说2000里,便是20000里她也是要去寻找女儿的。
放下地图,她决定取道乌兰关,日落后才会经停厩置让马儿吃草。
她也不打算走夜路,时局动荡,她一个妇人,还是不能冒险。
想到这儿,她又睁开眼拿出小铜镜看看自己脸上的伪装,她已经用药材墨汁涂脸,现在的她脸色蜡黄,粗眉大眼的,虽不至于丑,但也跟漂亮不沾边。
秦意浓又放了不少心。
最后她打开那些看起来乱七八糟的小袋子,有胡椒,但是没有辣椒,好在这个时候已经有提炼好的绿矾油了,她将胡椒和绿矾油混合做成了防狼喷雾,放在了自己的小袋子里。
另外就是她想要乙醚,不过她也还摸不清楚现在有没有出现麻沸散,所以只能跑了好几份药房分别买了生草乌,香白芷,当归,以及最重要的曼陀罗花。
好在量不多,斥巨资也拼凑凑齐了,秦意浓认真的配比着,最后捂紧了口鼻将一只发簪浸入其中,等其变色才取出来。
簪子被她打磨后很锋利,浸过药汁后通体乌黑,她等其晾干重新插入鬓间。
做完这些,她仍然觉得安全感不够。
若是能有把枪……她想了下火铳最早也是元代,虽然她曾做过简单实验,但至少也得有铁,可这个时代,她要是出去说想要买铁,估计下一秒就要被请去官府喝茶了。
硬件不足,秦意浓只能暂时放弃。
但是白磷……她摸了摸小袋子里一块锡白色的像块小石头一样的中药材,礜石。
做不成火铳,或许她能试试烟雾弹?
但这并非一日之功,且在行车路上,多有不便,秦意浓还是可惜的先把礜石连同其他没用上的材料重新装好了。
如此这般,她才略略安心的靠在了马车上,打算稍微小憩一下。
她以为只要凉州牧不发现,她就挺安全的,却丝毫不知有一路人马正在朝着她追赶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