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叶星遥在医院住了几天。她自己换药,自己吃饭,顺便从护士们的闲聊中听着傅言致和两个孩子是如何精心的照料着林絮雪。“那位傅团长真是体贴,天天给林医生送...

接下来的日子,叶星遥在医院住了几天。
她自己换药,自己吃饭,顺便从护士们的闲聊中听着傅言致和两个孩子是如何精心的照料着林絮雪。
“那位傅团长真是体贴,天天给林医生送饭。”
“两个孩子也可爱,一口一个‘林阿姨’叫得亲热。”
出院那天,她经过林絮雪的病房,听见里面传来对话声。
“言致,星遥也在这里住院,你们不去看看她吗?”林絮雪声音温柔,“她毕竟是你们的妻子和妈妈……”
“她皮糙肉厚的,能有什么事。”大儿子傅霖满不在乎。
“就是!林阿姨你别操心她了。”小女儿傅萤跟着附和。
傅言致的声音最冷:“不用管她。”
叶星遥讽刺地笑了笑,头也不回地走出医院。
傍晚,傅家。
叶星遥刚收拾完行李,大门就被推开。
林絮雪手里提着大包小包,脸上带着不好意思的笑:“我只是受了点小伤,你们就给我买这么多首饰……星遥也受伤了,却什么都没给她买,我还是分她一些吧。”
“她不用。”傅言致脱下军装外套,看都没看叶星遥一眼。
傅霖撇嘴:“她整天围着灶台转,戴这些就是浪费。”
“林阿姨你这么漂亮,就该戴这些。”傅萤亲热地挽住林絮雪的手臂,“你还想着分给她,她根本不配。”
林絮雪笑笑,下一秒,像是刚发现叶星遥似的,惊讶道:“星遥,你在家啊?”
她拎着精致的首饰盒,款款走到叶星遥面前,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歉意和温柔。
“言致他们给我买了太多首饰,我实在戴不完。你也挑一些吧?”
叶星遥冷冷地看着她,目光扫过她手中那些闪闪发光的珠宝:“不用。”
“别客气嘛。”林絮雪不由分说地抓起叶星遥的手,硬是将一条金项链塞进她手心,“这条很适合你……”
“我说了不用!”叶星遥猛地抽回手。
就在这一瞬间,林絮雪突然
电光火石间,傅言致和两个孩子猛地冲了上去!
“砰!”
三人硬生生用身体接住了林絮雪,叶星遥甚至清晰地听到了骨头断裂的脆响。
她站在原地,忽然想起上辈子自己摔断腿时,傅言致只是冷淡地说了一句“怎么这么不小心”,而两个孩子更是连问都没问一句。
可现在,他们却为了林絮雪,连命都不要了。
真是讽刺啊……
叶星遥看着眼前这一幕,忽然觉得,自己活像个笑话。
现场瞬间乱作一团。
“快叫军医!”
“傅团长受伤了!”
嘈杂的喊声中,叶星遥站在原地,看着医护人员手忙脚乱地将四人抬上担架。
“家属呢?快跟上来签字!”护士焦急地喊道。
叶星遥垂下眼,沉默地跟了上去。
手术持续了很久。
傅言致最先被推出来,紧接着是傅霖和傅萤。
三人麻药还没完全退,却已经挣扎着要起身。
“絮雪……”傅言致声音沙哑,“她怎么样?”
傅霖也虚弱地问:“林阿姨没事吧?”
叶星遥站在病床前,平静地说:“她没事,被你们保护得很好。”
三人这才如释重负地躺回去。
接下来的几天,叶星遥像个局外人一样,照顾着他们四人。
她给傅言致喂水,替他擦脸,却换来他冷淡的一句:“絮雪那边怎么样了?”
她给傅霖换药,孩子却扭过头:“不用你管,我要等林阿姨来。”
她给傅萤梳头发,小姑娘一把打掉梳子:“你梳得好丑,我要林阿姨给我梳!”
病房里的其他家属看她的眼神充满怜悯,护士们也在背后窃窃私语:“真可怜……”
叶星遥置若罔闻,只是机械地做着该做的事。
傅言致出院那天,阳光很好。
他换好军装,连看都没看叶星遥一眼:“我不回家了,直接和絮雪去海岛,你去接孩子们出院。”
叶星遥点点头:“好。”
她站在医院门口,看着傅言致小心翼翼地扶着林絮雪上车,看着那辆军车绝尘而去。
阳光照在她脸上,暖融融的。
叶星遥转身,走向了相反的方向。
家里很安静。
她拿出行李箱,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几件换洗衣服,一张存折,这就是她的全部了。
收拾到一半时,电话突然响起。
“妈!”是傅萤的声音,“你怎么还不来接我们?医院说要家属签字才能出院!”
叶星遥拿着话筒,轻声说:“你们不是有林阿姨吗?”
“林阿姨和爸爸已经去车站了!”傅霖抢过电话吼道,“你快来!”
叶星遥笑了笑:“我也有事要忙。”
她挂断电话,拎起行李箱走出家门。
火车站人来人往。
广播里正在播报:“开往海岛的K387次列车即将发车……”
叶星遥买了一张相反方向的票。
站台上,两列火车同时鸣笛。
一列载着傅言致和林絮雪驶向碧海蓝天。
一列载着叶星遥驶向属于自己的璀璨人生。
“叶星遥同志,你好不容易才考上全国首位电视台新闻主持人,这可是至高无上的荣誉,也是历史性的开创,你当真要放弃吗?”
叶星遥猛地抬头,看见电视台主任严肃的脸,这才意识到自己重生了。
桌上的应聘书还摊开着,上面盖着鲜红的公章,叶星遥一把抓起来:“不,我去。”
主任松了口气,脸上露出笑容:“太好了!全国首届新闻联播将在半个月后开播,你作为第一位亮相的主持人,必须在这之前去北城电视台报道。”
他拍拍叶星遥的肩膀:“趁着这段时间好好准备一下,也跟你家人说一声。如此荣耀的事情,我想你丈夫傅团长也会支持你的。”
叶星遥自嘲地笑了笑,转身离开办公室。
走在回家的路上,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上辈子,村里闹饥荒,家里养不起叶星遥,把她扔在了路边,是傅言致的父母把她捡回家,
傅家是军区大院里有头有脸的人家,独子傅言致比她大五岁,正在军校读书。
起初傅家只当多养个丫头,没想到养着养着,傅老太太越看越喜欢:“这丫头勤快,性子又稳,配我们家言致正合适。”
那年叶星遥十六岁,傅言致从军校放假回来,听说父母要给他定童养媳,当场摔了茶杯:“都什么年代了还搞这套?封建糟粕!”
可傅老爷子拄着拐棍往地上一杵:“你当老子跟你商量?星遥这孩子我们认定了,你要不娶,这辈子别认我这个爹!”
傅言致到底是个孝子。
婚礼办得很简单,他全程冷着脸,连交杯酒都没喝,洞房夜更是直接抱着被子去了书房。
叶星遥坐在新房里,看着龙凤喜烛一点点烧到底,眼泪把大红嫁衣的前襟都浸透了。
婚后的日子就像泡在冰水里。
傅言致在军区忙,一个月回不来两次,偶尔回家,也是冷着脸往书房一钻。除了让她怀上两个孩子那两次,他连她的手都没碰过。
后来他调任海岛,带走了从小一起长大的随行军医林絮雪。
“家里老人孩子就交给你了。”他临走时连个正眼都没给她,“缺什么给组织打报告。”
叶星遥就这样一个人撑起了整个傅家。
每天天不亮就起来给公婆熬药,送两个孩子上学,再去纺织厂上班,晚上回来还要批改孩子们作业,给老人洗脚按摩。
三十年如一日。
直到傅言致调回南城那天,她特意请了假,穿着最体面的衣裳去火车站接他。
却看见他和林絮雪并肩走出来,两个孩子欢天喜地扑进林絮雪怀里喊“林阿姨”。
那天晚上,傅言致难得进了她的屋。
“离婚吧。”他站在门口,连坐都不肯坐,“我和你没感情,也没共同语言。絮雪等了我这么多年,该给她个名分了。”
两个孩子也帮腔:“妈,现在都改革开放了,您这样的封建婚姻本来就不应该存在。”
“就是!林阿姨会英语会医术还会弹钢琴,您连电视机都不会开,您算什么呀。”
叶星遥站在窗前,看着玻璃上自己憔悴的倒影。
是啊,她算什么?
一个连小学都没读完的童养媳,怎么配得上如今炙手可热的傅团长?
可没人知道,为了能配得上他,早在很早之前,借着给孩子们辅导功课的机会,她就自学完了初高中课程,最后甚至凭借自己努力考上了全国首位新闻主持人,要去首都播新闻联播。
可为了照顾傅言致的父母和孩子,叶星遥放弃了这个机会。
叶星遥不愿意离婚,傅言致也没再强求,而是带着林絮雪和两个孩子搬进了军区新分的楼房,留下她一个人自生自灭。
自此,叶星遥一个人孤零零的守着老宅,直到那个起火的夜晚……
临死前,她在电视里看见傅言致戴着至高无上的八一勋章,握着林絮雪的手说:“能取得今天的成绩,我最该感谢的,是絮雪这些年不离不弃的陪伴。”
有记者问:“听说您家里还有位原配夫人?您有什么想跟她说的吗?”
镜头前的傅言致皱了皱眉:“一个家庭妇女,不值一提。”
火焰吞没她的瞬间,叶星遥想:
如果有下辈子……
傅言致,我一定要让你看看,你口中“不值一提”的家庭妇女,丢下你和两个孩子后,能活得多精彩!
回忆戛然而止,叶星遥站在家门口,深吸一口气推开门——
“哗啦!”
一桶冷水当头浇下,瞬间把叶星遥淋得透湿。
“哈哈哈!”楼梯口传来小女儿傅萤的笑声,“又中招了!”
大儿子傅霖抱着胳膊,一脸嫌弃:“活该!谁让你回来这么晚?家里有客人你不知道吗?还不快去做饭!”
叶星遥抹了把脸上的水,这才看见坐在沙发上的林絮雪。
林絮雪连忙起身,温柔地劝道:“小萤,小霖,你们怎么能这样对妈妈呢?”
“我们才不要她当妈妈!”傅萤扑进林絮雪怀里,“林阿姨,你做我们妈妈好不好?”
傅霖也站到林絮雪身边:“就是!她什么都不懂,连英语都不会说。林阿姨你会弹钢琴还会看病,比她强多了!”
叶星遥突然笑了,那笑声让两个孩子都愣住了。
她弯腰捡起地上的水桶,水珠顺着她的发梢滴落。
“既然你们这么想要她当妈妈,”她一字一顿地说,“那我把你们都给她好了。”
“你在说什么?”
低沉冷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叶星遥转身,看见傅言致站在门口,一身笔挺军装,眉眼如刀刻般锋利。
傅言致的目光落在叶星遥湿透的衣服上,眉头微皱,“怎么回事?”
傅萤立刻扑过去:“爸爸!妈妈欺负我们!”
傅霖也添油加醋:“她说不要我们了!”
傅言致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叶星遥看着傅言致,突然觉得无比可笑。
上辈子,叶星遥就是被这样的眼神吓得不敢说话,唯唯诺诺地去做饭、道歉、讨好所有人。
但这次,叶星遥不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