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时刻谨记，就算你生下孩子，你们加起来的分量，也不及阿昭万分之一！”林宛靠在他怀中轻泣。“阎君既舍不得夫人，又何必来招惹我们母女？”萧景淮沉默许久，最终只是...
“你要时刻谨记，就算你生下孩子，你们加起来的分量，也不及阿昭万分之一！”
林宛靠在他怀中轻泣。
“阎君既舍不得夫人，又何必来招惹我们母女？”
萧景淮沉默许久，最终只是更紧的搂住她。
“是本君的错。”
林宛主动亲吻过去，眼中带了些狡黠。
“阎君大人，自从我怀了孩子，总是时时刻刻想您，心里总是痒痒的......”这话取悦了萧景淮，他眼神骤暗，一把撕碎了林宛的小衣。
二人的黏腻交缠声音传来，像银针一样刺入我的耳膜。
我猛地吐出一口鲜血，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三千年的情深似海，原来不过是个笑话。
他既放不下对我的誓言，又贪恋凡尘的温柔。
我眼前一片模糊，心底浮现出无尽的绝望。
三千年前那个对我一见钟情的萧景淮。
以神格发誓生生世世只爱我的萧景淮。
和眼前这个承认爱上别人的萧景淮。
究竟哪个才是真的？
我踉跄后退，喉间腥甜翻涌。
身后传来萧景淮低沉温柔的声音。
“阿昭，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我猛地回头，正对上他含笑的目光。
原来是他这次历劫结束了。
萧景淮手中提着一盏精致的莲花灯。
灯下还坠着一串晶莹剔透的琉璃铃铛，风一吹，叮咚作响。
“凡间的花灯会热闹，我见这盏灯做的精巧，想着你定会喜欢，便带回来了。”
他走近我，指尖温热，一如从前。
我怔怔的望着他，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花灯会......他真的陪着林宛母女去了花灯会。
我忽然想起，三千年前。
萧景淮曾抽了自己一根仙骨，炼成玉簪，小心翼翼的递给我。
他说，要用自己的血肉来庇佑我的平安。
原来连最刻骨的爱，都能原样再给旁人。
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连呼吸都带着细密的疼。
可最终，我只是平静的开口。
“这莲花灯，不好看。”
萧景淮听见我说莲花灯不好看，抬手就将那盏精致的琉璃灯摔在地上，灯盏瞬间四分五裂。
“既然阿昭不喜欢，那便砸了。”
身后随行的鬼差惊呼。
“阎君大人！
这可是您亲手做了三日的灯啊！”
周围的鬼差纷纷向我投来艳羡的目光。
“要我说，阎后娘娘真是福气好，竟然能被阎君大人荣宠至此！”
“我还以为阎君大人的手只会活剖恶鬼呢，居然还会做这样精巧的小玩意哄娘娘高兴......这么精致的灯，阎君大人竟然说砸就砸了，真是可惜.,....”萧景淮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是温柔的捧起我的脸。
“无妨，阿昭不喜欢的东西，留着做什么？”
“明日我再给你做个新的，好不好？”
耳边是众人的艳羡声，眼前是萧景淮温柔的笑脸。
可我的心，却像是泡在忘川水里，冷的刺骨。
他给我盛大宠爱，却在三生石上刻下林宛的名字。
他让我受地府众生朝拜，却在凡间养着另一个家。
阎王萧景淮和我成婚后，每三百年就要去凡间历劫，为我积攒福报。
直到我发现，他在凡间有一个六岁的女儿。
“爹爹，你答应过今天带我去看花灯的！”
女孩撒娇的扯着他的袖子。
“好，爹爹带你去。”
他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眼神温柔的刺眼。
我捂着尚未显怀的小腹，指尖几乎掐进肉里。
爹爹？
原来他每隔三百年就要去凡间历劫，而是为了她们。
那个眉眼温婉的凡人女子，和这个叫他爹爹的孩子。
地府一日，人间百年。
他每三天就来一次，封印记忆，全心全意的做她们的夫君和父亲。
而我独自守着冰凉冷寂的森罗殿，还以为他是在为我受苦。
“宛娘，把斗篷拿来，夜里凉。”
他转头对屋内的女人说道，语气熟稔的像是喊过千万遍。
那女人笑着应了，从柜子里取出一件墨色斗篷。
我认得，那是我亲手绣好的衣衫。
萧景淮十分珍爱，生怕磨损坏了，在地府时甚至不舍得穿。
如今却被他轻飘飘的披在了那女人身上。
我踉跄着扶住墙，浑身颤抖。
七百年前，我为救他跳下忘川河，寒气入体，再难有孕。
他心疼的红了眼，以神格起誓，从此生生世世只爱我一人。
多少个耳鬓厮磨的夜，萧景淮总是贴在我耳边呢喃。
他说：“阿昭，我不要什么子嗣，只要有你在我身边就够了。”
而现在，看着眼前其乐融融的一家三口，我低头看向自己平坦的小腹。
突然笑了。
原来，我和我的孩子，都是个笑话。
“爹爹再高一点！”
小女孩撒娇的晃着脚。
“好，安安抓紧爹爹。”
萧景淮的声音温柔的不像话，满脸都是宠溺的笑意。
我胸口猛地一窒，喉间涌上腥甜。
安安......他给他们的孩子取名安安。
萧景淮和我成婚那夜，曾抵着我的身子要了整整一夜。
我迷迷糊糊半梦半醒之间，听见他的低笑声。
他说，“阿昭，给本君生个女儿吧。”
“最好长的像你一样漂亮，就叫安安，平平安安的活一辈子。”
那时的我，满心都是幸福。
后来我为救萧景淮，再难有孕。
十殿阎罗联名上书，恳请萧景淮纳几个嫔妾，开枝散叶。
那时萧景淮当着十殿阎罗的面，生生折断了手中判官笔。
厉声道：“本君宁可绝嗣，也绝不辜负阿昭半分！”
后来我染了风寒，他耗尽半身法力，采来了至宝灵芝。
自己却因触犯天规被雷劫劈的血肉模糊。
最疯的一次，我不过随口夸了句月老的姻缘线好看。
第二日他就掀了月老祠，将十万根红线尽数抢来铺满森罗殿。
笑着说：“阿昭若喜欢，本君把三界都抢来给你。”
而此刻，我站在那座小院外，像个多余的第三者。
心里同时浮现出错愕和无助。
原来就连爱我如命的萧景淮，也会有背叛我们感情的那一天。
原来，誓言是靠不住的，人心也是靠不住的。
他给林宛母女的是凡间最普通的花灯，却愿意陪她们逛完整条街市。
“不必了。”
“我不喜欢花灯了。”
我轻声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萧景淮似乎察觉到我的异样，正要说什么。
司命突然急匆匆赶来：“阎君，时辰到了，您该去凡间历劫了。”
我心头一刺。
又要去了。
去当林宛的夫君，去当安安的父亲。
萧景淮依依不舍地拉着我的手。
“阿昭，我这次只去三日，地府时间，很快就回来。”
我沉默地看着他，三日......人间三百年。
足够他们再孕育一个孩子了。
萧景淮突然撒娇般的晃了晃我的袖子。
“只是突然有些想念阿昭做的莲藕汤了。”
我的心猛地一颤。
莲藕汤......我天生对莲藕过敏，每次触碰都会让皮肤溃烂化脓。
可萧景淮独独喜欢我做的莲藕汤。
为了看见他高兴的样子，我忍受了三千年的痛苦。
“好。”
我听见自己说。
厨房里，我麻木的削着莲藕。
手指碰到藕节的瞬间就开始泛红发痒，很快起了大片水泡。
但我没有停。
反正......这是最后一次了。
滚烫的汤汁溅到手腕上，立刻烫出一片狰狞的红痕。
外面传来司命刻意压低的声音。
“阎君，不如您趁早处理了林宛母女俩，宁姑娘对您这样好，您实在不该这样做。”
“虽说您贵为阎君，三妻四妾倒也正常，只是我觉得，谁也比不上宁姑娘啊！”
萧景淮沉默片刻，声音沙哑。
“阿昭永远也不会知道林宛的存在。”
他的语气十分挣扎。
“阿昭是我此生唯一挚爱，可......我是安安的父亲，我不能逃避责任。”
“罢了，阿昭只要在地府里当最尊贵的阎后就好了，有我护着她，她有至高无上的恩宠。”
“更何况，宛娘什么都不要，只要我抽空去陪她几天就好了，阿昭不会发现的。”
我死死咬着唇，直到尝到血腥味才惊觉嘴唇已经被咬破了。
汤终于熬好了。
萧景淮像是十分赶时间的样子，将汤匆匆装好，说要带去凡间喝。
他欣喜地在我额头落下一吻，转身身影消散。
我站在原地，直到他的身影完全消失，才猛的吐出一口鲜血。
说不清为什么，我隐匿了身形，跟在萧景淮身后。
凡间小院里，萧景淮一出现，林宛就惊喜地迎上去：“景淮，这次来的早。”
萧景淮笑着将食盒递给她。
“给你带了莲藕汤。”
林宛眼睛一亮。
“我还是最喜欢宁昭亲手熬的莲藕汤，别的人再怎么做也不是这个味，就连御厨也不行呢。”
她迫不及待的打开盖子，浓郁的香气飘散开来。
两人随口提及我的名字，像是点评家中的丫鬟一样。
萧景淮温柔的替她拢了拢鬓发。
“慢点喝，小心烫。”
——原来如此。
我站在阴影里，浑身发抖。
不是他爱喝莲藕汤。
是林宛爱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