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完河灯后,穆清染又来了兴致。“听说今年有舞狮表演!”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去年我生病没能出宫,今年一定要看!”可到了地方,却见摊主正在收拾东西。“对不住啊姑娘,...

放完河灯后,穆清染又来了兴致。
“听说今年有舞狮表演!”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去年我生病没能出宫,今年一定要看!”
可到了地方,却见摊主正在收拾东西。
“对不住啊姑娘,”摊主擦着汗解释,“舞狮的师傅突然染了风寒,今日的表演取消了。”
穆清染的笑容瞬间垮了下来,眼眶都红了:“又看不成了……”
裴翎忽然松开她的手:“你在这等我。”
不过片刻,远处传来欢快的锣鼓声。
一只金红色的狮子踏着鼓点而来,在穆清染面前摇头摆尾。那狮子时而腾跃,时而翻滚,最后摘下头套——
竟是裴翎!
“殿下!”穆清染又惊又喜,扑进他怀里,“您可是太子,千金之躯,怎么能为我做这些……”
裴翎额角挂着汗珠,发丝微乱,却笑得温柔:“只要孤的染染高兴便好。”
穆笙歌站在人群外,看着那只被随意丢在一旁的狮头。
金漆斑驳,就像她千疮百孔的心。
回宫路上经过首饰铺,穆清染非要进去挑选。
穆笙歌站在角落里,目光不自觉地落在一支素雅的木簪上,那是娘亲生前最爱的款式。
夜深了,穆笙歌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偏院。
刚要关门,一支木簪突然从门缝中递了进来。
“拿着。”
是裴翎的声音。
穆笙歌看着那支木簪,正是她多看了两眼的那支。她没接,
她心头一震,下意识后退:“殿下,我不能要。”
裴翎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什么意思?”
“我身份卑贱,配不上殿下亲自挑选的首饰。”她低着头,声音平静,“还请殿下收回。”
说完,她关上房门,没再看裴翎一眼。
翌日清晨,穆笙歌刚推开房门,就听见廊下几个侍女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听说了吗?昨晚殿下发了好大的脾气,书房里的东西都砸了大半!”
“天哪,谁这么大胆子敢惹殿下?”
“谁知道呢……我当值这么多年,从没见过殿下那样……”
穆笙歌垂下眼,从她们身边走过,心里毫无波澜。
反正不会是因为她。
裴翎从不会为她动怒,更不会为她影响半分情绪。
她现在只盼着假尸体快些做好,早日逃离这座金丝牢笼。
傍晚,穆笙歌正在收拾行李,房门突然被人一脚踹开!
“搜!”
裴翎一身玄色锦袍,面色阴沉地站在门口,身后跟着一队侍卫。
穆笙歌还没反应过来,侍卫们已经冲进屋内,粗暴地翻箱倒柜。
她的衣物、妆奁、被褥全被扔在地上,一片狼藉。
“殿下这是做什么?”她皱眉问道。
裴翎冷冷地扫了她一眼,没有回答。
外面的丫鬟们小声议论传入耳中。
“听说是太子妃突然昏迷不醒,还吐了血!太医说是中了巫蛊之术,殿下震怒,下令搜查整个东宫……”
“天哪,谁这么大胆子敢害太子妃?不知道她是殿下的心头宝吗?”
穆笙歌听完,反而平静下来。
反正与她无关,他们搜完就该走了。
可就在这时,一个侍卫突然从她的妆奁暗格中掏出一个布偶娃娃。
上面扎满了银针,还写着穆清染的生辰八字!
“殿下!在穆小姐这里搜到了!”
穆笙歌浑身一颤。
平阳王年近六十,是个出了名的暴虐之徒。
前几任王妃都死得不明不白,府里的侍妾更是换了一茬又一茬……
殿内突然安静下来。
裴翎的沉默像一把刀,一寸寸凌迟着穆笙歌的心。
“殿下……不愿意?”穆清染的声音带上了哭腔。
“怎么会?”裴翎立刻回神,将她搂得更紧,“都听你的。”
他说得那样轻巧,仿佛只是在讨论一件无关紧要的摆设。
脚步声渐渐远去,宫人们松开钳制。
穆笙歌瘫软在地,满嘴的血腥味。
她抬手擦了擦,掌心一片猩红。
这一刻,她终于明白了,
在裴翎心里,她什么都不是。
此后几日,穆笙歌闭门不出,独自养伤。
这天,裴翎的贴身侍卫送来一盒药膏:“殿下到底还是心疼姑娘的,特意让属下送药来。”
侍卫语重心长,“姑娘别再有怨言,好好养伤,早日怀上孩子。”
“还有,太子妃是殿下的命,日后您只要不招惹她,殿下也不会亏待您。”
房门关上后,穆笙歌盯着那盒药膏看了许久。
上好的白玉盒,雕着精致的海棠花纹,是宫里御用的东西。
她曾经被裴翎赏赐过一盒,宝贝似的藏了半年都舍不得用。
现在……
她抬手一挥,药膏划过一道弧线,“啪”地一声摔在了院外的石板上。
傍晚,裴翎亲自来看她。
见她脸上的伤还未好,他眉头紧锁,“不是给了你药膏,怎么伤还不见好?若是无用,孤再让人送些来。”
不等她回答,他又道:“收拾一下,今晚陪孤和染染出宫过花灯节。”
穆笙歌终于抬头:“花灯节?”
“太医说你心情忧郁,不易受孕。”裴翎语气平淡,“出去散散心,或许能早日怀上孩子。”
穆笙歌攥紧了衣袖,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原来,连出门赏灯,都是为了让她怀孕。
她垂下眼,轻声道:“是,殿下。”
花灯节的长街上,人潮涌动,灯火璀璨。
穆笙歌默默跟在裴翎和穆清染身后,看着他们十指相扣,亲密无间。
裴翎一身月白色锦袍,金冠束发,俊美如谪仙,低头与穆清染说话时,眉眼间尽是温柔,与平日里对她的冷漠判若两人。
“殿下,我要看那个!”穆清染指着不远处的火花表演,兴奋地晃着裴翎的手臂。
裴翎无奈一笑:“好。”
他护着穆清染挤到最前排,火花飞溅时,有几颗火星落在了他的手臂上,瞬间烫出几个红点。
侍卫紧张地上前,却被他一个眼神制止,他不想扫了穆清染的兴致。
穆笙歌站在人群外,看着裴翎若无其事地遮住伤口,继续陪着穆清染观赏,心头泛起一丝苦涩。
她从未得到过他片刻的柔情。
“殿下,我们去放河灯吧!”
看完火花,穆清染又拉着裴翎来到河边。
穆笙歌默默跟在后面。看着裴翎提笔在许愿笺上写下“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穆清染则写下“生生世世与君同”。
她沉默片刻,也在灯上写下自己的心愿:“愿得自由身,天涯任我行”。
河灯顺流而下,穆笙歌望着那点微光,仿佛看见了自己渺茫的希望。
三日后,裴翎亲自来到她的偏院。
“明日随孤去慈恩寺祈福。”他站在门口,逆光中的轮廓格外冷峻,“清染要去求平安,你……跟着去求子。”
穆笙歌垂首应是,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次日清晨,三辆马车缓缓驶出宫门。
穆笙歌独自坐在最后一辆马车上,透过纱帘,能看到前面马车里,裴翎正细心为穆清染拢好披风。
行至半途,山林间突然传来一声哨响。
“有土匪!保护殿下!”
外面顿时乱作一团。
穆笙歌掀开车帘,只见裴翎一把将穆清染护在身后,侍卫们也迅速围成一圈。
箭矢破空而来,却无人在意落在最后的她。
“啊!”
马匹受惊,她的马车猛地倾斜,穆笙歌被甩出车厢,重重摔在地上。
几个蒙面土匪狞笑着逼近:“这小娘子长得真标致……”
穆笙歌强忍疼痛,爬起来就往山林深处跑。
耳边是呼啸的风声,身后是土匪的咒骂。
她不敢回头,拼命地跑,直到被逼到悬崖边。
“跑啊!怎么不跑了?”土匪们慢慢围上来。
穆笙歌退无可退,脚下一滑,碎石滚落悬崖——
“穆笙歌!”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玄色身影飞扑而来,死死抓住了她的手腕。
她抬头,对上裴翎布满血丝的眼睛。
下一秒,崖壁松动,两人一起坠入深渊。
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穆笙歌恍惚听见裴翎在她耳边说:
“抓紧我!”
……
穆笙歌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东宫的偏院里。
“你还有脸躺着?!”
房门被人猛地踹开,穆清染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脸色阴沉:“殿下为了救你,至今昏迷不醒!”
穆笙歌一怔,坠崖前的记忆涌入脑海——
裴翎飞身抓住她的手腕,在坠落时将她紧紧护在怀里,自己的后背却重重撞上了崖壁……
她心头微颤,不明白他为何要救她。
“怎么?以为殿下救你是对你动了情?”穆清染冷笑,“别做梦了!你要是死了,我上哪儿找婴儿的紫河车救命?”
穆笙歌垂下眼睫。
是啊,这才是他会救她的原因。
否则,她的死活,他怎么会管?
“殿下不醒,你就别想好过!”穆清染厉声道,“去佛堂用心头血抄经,为殿下祈福!”
宫人们立刻上前,粗暴地将她拖下床。
佛堂阴冷潮湿。
穆笙歌跪在蒲团上,手持匕首,一次次刺入心口取血。殷红的血珠滴入砚台,混着墨汁,在纸上抄写经文。
一刀、两刀、三刀……
她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心口的伤疤结了又破,破了又结。
三天后,当她几乎流干了血时,终于传来裴翎苏醒的消息。
“殿下醒了,你可以滚了。”宫人冷漠地丢下这句话。
穆笙歌撑着虚弱的身子,踉踉跄跄地往回走。
经过主殿时,她听见里面传来裴翎心疼的声音。
“傻不傻?怎么能用心头血抄经?疼不疼?”
她脚步一顿,透过半开的殿门,看见裴翎正轻柔地将穆清染抱在怀里,满眼疼惜。
穆清染摇摇头,柔声道:“只要殿下能醒来,再疼也值得。”
裴翎动情地将她搂入怀中,低头吻了下去。
穆笙歌再也看不下去,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