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一切都太晚了。裴府被一把火烧了个干净。一生刚正不阿的裴父为证清白撞柱而死。年仅六岁的裴小妹重伤感染不治而亡。唯一活下来的,就只有裴母。她受尽凌辱,精神恍惚。终...

可一切都太晚了。
裴府被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一生刚正不阿的裴父为证清白撞柱而死。
年仅六岁的裴小妹重伤感染不治而亡。
唯一活下来的,就只有裴母。
她受尽凌辱,精神恍惚。
终日惶恐不安,举止疯癫。
为此,裴月容恨毒了柳家,恨毒了我父亲。
重掌大权后,她所做的第一件事。
就是赐死我父亲,将柳家所有男眷流放北疆。
临行前日,裴月容把我留了下来。
她向新帝请旨,要与我成婚。
“我和柳南自幼定下婚约,若非七年前那场意外,我早该是她的妻。”
天下人皆以为她旧情难忘,赞她情深意重。
可只有我知道,她是多么的恨我。
新婚当晚,裴月容没有理我。
她扒光了我的衣服,将我送入军营,交给她的手下凌辱践踏。
一群人拿着鞭子匕首各种刑具,反复折磨着我。
我像狗一样跪地求饶。
可他们只是欣赏着我的丑态,笑我下贱活该。
“护国公主那么好的人,因为你家破人亡。”
“你现在所承认的,远不如裴老夫人所经历的万分之一!”
我痛苦,挣扎,难过。
也想过一死了之。
可裴月容却掐住我的脖子,咬牙切齿的说道。
“想死?
做梦!
你的命是我,你的生死只有我说了算。”
“你以为我和你成婚是让你来当驸马,享福的吗?”
“我要让你留在我身边,经历我家人生前遭遇的凌辱折磨。”
“我要让你和我一起,永生永世生活在痛苦之中!”
她的话点醒了我的罪过。
我想起裴月容跪在裴家府邸前痛哭流涕的模样。
想起她在大雨中险些崩溃自裁的情景。
心想,如果恨能让裴月容活下去。
那就恨我吧。
当初是我的疏忽,害得裴家惨遭灭门。
我理应赎罪。
于是我独自咽下了所有委屈,默默忍受所有刁难。
有时,裴月容想起被大火烧伤,感染去世的幼妹。
便逼脱掉我的鞋子,在火盆上跳舞。
有时她看到神志不清,惊慌失措的裴母。
便将我送到军营,让她的手下欺凌。
我曾在裴父的墓前磕头磕到晕厥。
也曾在裴月容的榻上被折腾到吐血。
七年里,数不清的屈辱与折磨让我精疲力尽。
可柳如风却以为我在裴府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费尽心机想取代我。
一只人面蛊,一颗贪婪心。
让我终于得到了解脱。
虽然死前痛苦了些,死相难看了些。
可起码,好过无休止的折磨。
思绪飘散,一阵熟悉的脚步声,打所有的回忆。
抬头看去。
裴月容回来了。
她身上没有寻常女子的脂粉香气。
反倒因为常年的浴血,多了一股挥之不去的血腥味。
柳如风皱了皱眉,随即又装出一副委屈的模样,跑到裴月容身边。
“月容,家中刁奴欺主,你可要为我做主!”
话音未落,裴月容已经扼住他的喉咙。
狭长的丹凤眼中,写满了冷漠与厌恶。
“柳南,你是不是忘了。”
“在这个家里,你才是最下贱的罪奴。”
“他们所有人都是你的主子,只要你活一天,就必须向他们赎罪!”
我被裴月容的模样吓了一跳。
习惯性的想要磕头认错,又突然想起。
自己已经死了。
想到这,心里莫名有些难过。
爱也好,恨也好,毕竟和裴月容纠缠了这么多年。
我希望她能发现柳如风不是我。
希望她能够找到我被扔在郊外的尸首。
让我能够入土为安,转世投胎。
这一世我没过过一天好日子。
早点死了去奈何桥上排队,起码能转世投个好人家。
可转念一想。
裴月容那么恨我。
就算她找到了我。
也只会将我的尸首挫骨扬灰。
我叹了口气,跟着柳如风回到房间。
刚关上门,柳如风就怒气冲冲的摔碎了面前的花瓶茶杯。
他盯着铜镜中的那张脸,眼神凶狠。
“柳南,你真是个没用东西。”
“和裴月容成婚这么多年都没能在裴家站稳脚跟,还要连累我受此屈辱!”
看着看着。
柳如风的脸上又浮现一抹诡异的笑容。
他轻轻捏了捏自己的脸,眼中写满了胜券在握的得意。
“不过没关系,我来帮你。”
“以你的容貌再加上我的手段,我一定能让裴月容,对我魂牵梦绕!”
“从今以后,我就是万人之上的驸马爷。”
“而你,就在郊外的烂泥中腐烂发臭吧!”
我忍不住嘲笑柳如风的天真。
我和裴月容之间隔着的,不仅是七年的光阴。
还有裴家上下一百七十口人的性命。
她怎么能不恨?
怎么能不怨?
感慨间,柳如风已经换好了衣服。
他端着一碟杏仁酥,笑着走进裴月容书房。
“月容,夜深了。
早点休息吧。”
他的手,一路在裴月容身上游走。
在摸到腰间的系带后,被狠狠攥住。
裴月容沉着脸将柳如风推开,面色阴沉。
“我说过,府中不许用香。”
我的心里咯噔一下。
恍惚想起有段时间,裴月容头痛难眠。
我为了让她能睡个好觉,研究上百古方,制作了一款熏香。
可还没来得及用,裴月容便将我连人带香丢进了水池。
她冷着脸对我说:“柳南,别在我身上白费功夫了。”
“无论你怎么做,我都不会原谅你。”
“只有看到你痛苦难过,我才会高兴!”
数九寒冬,池水冰冷刺骨。
我被冻得昏死了过去。
也因此,左腿拉下终身残疾当管家把这个消息汇报给裴月容以后,她头都没抬一下。
只是冷漠道:“柳家贱种,死不足惜。”
自那以后,府上下人对我更加轻贱。
不是送些残羹冷饭,就是用水泼湿我的被褥。
即使过去那么久,那冰冷刺骨的感觉,依旧萦绕在我心头。
此刻,面对裴月容的冷漠,柳如风始终不愿放弃。
他重新梳洗了一番,重新钻进裴月容的房间。
这一次,裴月容没有再将他推开。
她久久无言,只是反复摩挲着柳如风胸口的朱砂痣。
如此温柔,成婚七年我都不曾得到的过。
青梅竹马的情分,到底比不过柳如风的绕指柔情。
我红着眼睛背过身去。
心底泛起一股难言的酸涩。
小时候,我出天花,脸上留下痘印。
那时候我害怕极了,哭着问裴月容。
“裴月容,要是我变成丑八怪了,你还会不会喜欢我?”
她拉着我的手发誓。
生生世世,无论我变成什么模样,她都会永远喜欢我。
如今,裴月容食言了。
她不再喜欢我。
也没有认出,眼前的人不是我。
我转过身,独自飘荡在屋外,不想理会房间的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太阳升起。
细碎的阳光灼烧了我残破的魂魄。
我只能慌忙躲回屋内。
裴月容已经离开了。
柳如风独自坐在床上,神情恍惚。
直到老夫人身边的花嬷嬷喊他去给裴母请安。
他才勉强回过神来,不情不愿来到正院。
正在他犹豫着要不要进去时。
裴母已经兴高采烈的迎了出来。
“阿南,又来找月容玩啊?
外边日头大,快进来,我做了你最爱吃的杏仁酥。”
“这丫头也不知道去哪野了,等她回来了,我让她向你斟茶赔罪!”
我看着裴母眼底的关切,心里又难受了起来。
在这个家里,她是对我最好的人。
大多数的时间,她的记忆都停留在我和裴月容感情最好的时候。
她会拉着我的手喊阿南。
让我留下给她做女婿。
她不知道我和裴月容之间的恩怨。
只知道我是裴月容的心上人,是她未来的好女婿。
在她眼里,我依旧是那个朝不保夕的柳家二少爷。
需要裴家的庇佑和保护。
需要裴月容的关心和照顾。
那么温柔善良的裴母。
却因为我当年的疏忽,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不光是裴月容,就连我都不由自主怨恨曾经的自己。
神思间,裴母已经拉着柳如风去了里屋。
她吩咐花嬷嬷去拿杏仁酥,自己和柳如风说起了闲话。
说着说着,裴母突然抬头看向我所在的方向。
嘴里喃喃道:“阿南……”我心里咯噔等一下。
正疑惑裴母是不是真能看到我。
就看到她惊恐的瞪大眼睛,一把将柳如风推开。
“你不是阿南,阿南死了,是你杀了他!”
“快来人,快来人啊,救救阿南,救救他。”
“阿南要是死了,我的女儿也活不下去了……”柳如风立马上前捂住裴母的嘴巴。
眼中划过一丝嗜血的狠毒。
“你这个疯子瞎叫唤什么,我怎么就不是柳南了?”
“真没想到,我骗过了裴月容,骗过了裴府上下,却骗不过你这个老疯子。”
“既然如此,你就下去和你的好女婿作伴吧!”
情急之下的柳如风取出藏在身上里的蛊虫,用力塞进裴母的嘴里。
“不要,不要!”
我试图上前阻拦。
可飘渺的魂魄直接穿过了柳如风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