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清舟到家已经凌晨了。客厅的一角,他昨天带回来的行李箱还在那儿,一动未动。他想起了江南。这三年他久居国外,每次回来她都是笑盈盈的讨好模样,他的行李箱很重,压得她...

谢清舟到家已经凌晨了。
客厅的一角,他昨天带回来的行李箱还在那儿,一动未动。
他想起了江南。
这三年他久居国外,每次回来她都是笑盈盈的讨好模样,他的行李箱很重,压得她清瘦的身子往一边歪,她也哼哧哼哧的往楼上提。
她看他的眼神总是欢喜羞涩,跟这次回来,完全不同。
他看着手机上的多通未接来电,大部分是沈确打的,没有她的来电。
他回了沈确的电话。
那边许久才接起,“哥,我在加班。”
“跟江南在加班?”谢清舟有几分不信,工厂那边的事紧急,却不难处理。
“是,还在产业园。”
谢清舟眉头蹙着,“那么点事处理到现在,江南干什么吃的?”
听到这话,沈确都替江南委屈,“这事不是咱们认为的材料生产商的失误,加印一批,再不济换一家就是了,这是设计好的,就是为了让第一批货发不出去,要不是嫂子,真要抓瞎了。”
海城当地有一种传统果脯,每年对日、韩有20亿固定出口额,今年有10个亿交给了谢氏旗下的贸易公司在做。
今天要发走第一批货,10万件的包装材料不符合标准,设计师失联了,生产商说不知道,其他的公司备料不足,短时间内根本无法替换补充。
谢清舟到了产业园,沈确就抱着他嚎,“哥,你能想象吗,全产业园的人都在加班给10万件包材贴标,从小到大我没受过这样的苦!”
谢清舟唇线紧抿着,找了一大圈,才看到在脱无菌服的江南。
明亮如昼的无菌车间门口,灯光照在她的脸上,哪怕隔着一段距离,他还是清晰的看到她。
她的骨相很美,瓷白的皮肤没有任何的修饰,凌晨的寒意深重,她身上裹着灰乌乌的羊绒毯,整个人依旧艳艳倾城。
江南跟现在的总经理在说完事,四十多岁的男人高她一大截,却很服气她。
“哥,江南走到今天的位置,也不是全靠干爸干妈帮衬哈?”
沈确在提醒他,对于江南,他不但不了解,还偏见极深!
......
江南走到谢清舟面前时,她当没看见。
她不是故意甩脸子,是昨天一夜未睡,撑到了现在,精力耗尽了。
“今天的事,是我判断失误,抱歉。”他说。
江南没想到谢清舟会道歉,她愣了愣,歪头看着他。
“我都听沈确说了,如果不是你,公司就要出大事了。”
把缺了产品标,印出来,贴上去,办法虽然笨拙了些,却是当下唯一的办法。
她能临危不乱,快速的下决定,是个聪慧能解决问题的人。
江南确定从他眼里看到的是赞赏,而不是冷冰冰的厌恶与嫌弃。
她的鼻头好酸。
三年了,他第一次“和颜悦色”的看她,竟是她决定离婚的时候。
她视线落到别处,低道:“分内事,不能白拿工资吧。”
之后,两人皆沉默。
谢清舟看着夜风撩起了她的发丝,她白皙纤细的脖颈又往毯子里藏了藏,“我对你了解不深,可我爸妈是真喜欢你,可见你是很好很优秀的人,可我的心里有人,我答应过要娶她,就不能食言,以后有任何麻烦,哥都罩着你。”
他站在风口位置,夜风吹来的寒意中夹杂着那个女人的香水味。
江南的心,细细密密的疼,眼里有泪光,微哽着道:“祝福你跟她。”
江南刚上车,就接到婆婆的电话,让她去趟老宅。
她挂了电话,看向车外,谢清舟换过衣服了,等在门口,是想与她一起过去。
在他的家人面前,这场婚姻看上去是“相敬如宾”的。
这次江南没有动,她决定离婚了,就不打算再考虑谢清舟的心情。
身形颀长的男人抽完一支烟,终于不耐烦了,敲她的车窗。
“我自己开车过去。”江南说,语气很淡。
“我妈不能生气。”过些日子要动个手术,两人分开过去,肯定会想东想西。
江南不接话,就算婆婆生气,也是他闹出来的,与她无关。
她把车窗升上去,谢清舟忽然道:“胸针,你不想要了?”
江南看着他,他一只手撑在车顶,姿态很慵懒,却完全的掌控住了她。
她抿了抿唇,终究还是下了车。
与谢清舟坐一辆车,这是结婚三年来的第一次。
曾经那么那么期待的,现在却高兴不起来了。
司机开车很稳,江南挨着车窗而坐,眼角的余光能看到他裤脚熨的很平整,没有一丝褶皱。
两人都没说话。
二十分钟后,车子到了谢家老宅。
谢清舟扣好西装的扣子,下了车,还牵住了她的手。
江南手指一颤,看着两个人交握的手指,这比昨天她等了他一夜,都让她难受。
她很嫌弃,很用力的甩开,却怎么也甩不开。
谢清舟一言不发,还是那副没情没绪的模样,他不怎么用力的,可她就是挣脱不了。
江南气得笑了,“你爸妈那么聪明,一看咱俩就是演的,你只要把胸针给我,你爸妈这一关,我帮你过。”
谢清舟沉着眼看她,不相信她真的会离婚。
他不说话,江南当他同意了。
毕竟昨天求婚了,怎舍得他的心肝宝贝继续见不得光呢?
既然挣不开,那就牵着吧。
到了客厅,谢夫人看到他们牵着手进来,很满意,想到什么,白了儿子一眼,语气不好的说:“滚上楼,你爸在等你。”
随即,和颜悦色的拉着江南说话。
“江江,网上的事情他太混账了,妈要给你道歉的。”谢谢夫人说,是真的心疼她。
谢家的人,除了她的丈夫,其他人待她都挺好的。
“我知道你受委屈了,你跟妈说你想怎样,我都给你教训那混账!”
江南很感激婆婆站在这边,但是越撑腰,谢清舟越讨厌她。
她实在厌倦了这样的生活,说:“妈,我想跟他离婚。”
谢夫人想过江南会特别生气,却不曾想竟到了离婚的地步。
“江江,他这次回国后也不准备出去了,我会让他跟那个女人断的,相处相处,他会喜欢你的,现在放弃,太可惜了。”谢夫人急了。
“没有意义的事,及时止损才对,就算我们离婚了,我也会时常去看您的。”
谢夫人见江南死了心了,也不知道怎么劝她了。
江南轻轻抱住她,“您是世界上最好的婆婆了,因为我,你们母子关系都冷淡了,我上楼去劝劝爸,也别骂他了。”
谢夫人陪着她。
“这几年你在国外,远离谢氏的核心管理层这样久,你想接过谢氏的担子,已经不容易了,若曝出离婚,哪怕是隐婚,也是极为不利的。”谢父说。
“如果你们同意我跟江南离婚,谢氏的东西,我可以一分不要。”
两人刚到书房,就听到了这话。
谢清舟是真爱那个女人,曾经,谢家人就让他在谢家继承人与那个女人之间做个选择,他毫不犹豫的选择那个女人。
三年已过,他依旧坚定,反而让她在心痛之余生出了几分动容。
谢夫人听到这话,压下的火气腾又上来了,“谢清舟,当年如果不是你岳父救了你,你人都没了,怎么能说这样的话!”
“我能活下来,跟她爸没有关系......”
谢清舟的话,像是一记火辣的耳光,把江南扇懵了。
包厢里鸦雀无声。
安宁先反应过来,“你大爷的,谢......”
沈确快一步的捂住了安宁的嘴,不想她把事闹大。
江南回了神,无所谓的笑了笑,非常平静的道:“谢夫人是我干妈,他的确是我哥哥。”
走到这一步,心态上她早调整好了,不会伤心,也不会难过了。
只不过大家对她的话,半信半疑。
沈确觉得他哥实在不上道,不想再牵线,帮她解释:“周六,谢家有宴会,单身的都可以参加。”
周潜听到这话最开心了,“舟哥,只要不是你,我就有信心追到江南。”
谢清舟抽了口烟,烟雾后,容颜喜怒难辨,低道了句:“是吗?”
“那当然了。”周潜说完,就跑到江南那边,朝着她笑,“南南,你喜欢什么样的男人?”
江南:“呃......”
“不能不理人,要照顾她的情绪,还要对她好。”安宁看着谢清舟,咬牙切齿的说。
周潜点头,“我可以做到。”
音乐重新响起,那边说了些什么,再也听不到了。
江南微微垂着眼睑与周潜在说话,还端起了桌上的牛奶在喝。
在纸醉金迷的环境中喝牛奶,多少有些装的嫌疑,可在她身上却有种反差美,尤其露着的后背跟一截细腰,真是又纯又欲,又娇嫩!
发小宋韫知见谢清舟的视线还在江南那边,冷峻的容颜更加冰寒了。
“开始在乎江南那个漂亮妻子了?”
谢清舟瞥他一眼,“你觉得会?”
“不会,你干嘛一直看人家?”
......
江南待了半个小时就准备走了。
谢家律师的办事效率很快,约她明天给文件签字。
她跟周潜加上微信,本想问谢清舟明天下午是否有空,可以把离婚证扯一下。
可谢清舟窝在沙发上看手机,眼都没抬一下,不想跟她扯上关系的样子。
江南走出包厢外,就给他发了条微信:明天下午,我们去趟民政局?
好。
秒回了......
她以前发的消息,他从不回复,她还给他找很忙的借口。
她深吸了口气,庆幸自己及时醒悟,再也不会做那些不值得的事了。
随即,回他消息:那明天下午两点。
......
周三上午律师过来找她签好了字。
下午再去把证换了,两人就再无瓜葛了。
两点钟,她准时到了民政局门口。
只不过两点半了,谢清舟还没有来。
给他发微信,他没回复,打电话也没人接。
江南一时间不知道谢清舟的意思,只能坐在车里等。
看着民政局里进进出出的人,有高兴的,有难过的,也有出了门就走向不同方向的。
直到天色彻底暗下来,民政局都下班了,谢清舟还没有来。
回家的路上,安宁给她打电话,“什么,没去?他不想离了吧?”
“你觉得有可能?”
“那为什么?”安宁也很不解。
“多半是冯梨月又有什么事,把他绊住了吧?”
不然,她想不出其他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