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真不嫁了?浮生轩里,周叙白把刚出炉的糕点端到我面前,啧啧称奇:我合该好好看看这几日吹的什么风,居然把你脑子都给吹清醒了。京中最大珍宝阁的老板,天生一张恨不能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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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不嫁了?
浮生轩里,周叙白把刚出炉的糕点端到我面前,啧啧称奇:
我合该好好看看这几日吹的什么风,居然把你脑子都给吹清醒了。
京中最大珍宝阁的老板,天生一张恨不能把死人都说活的巧嘴。
我捻了块芙蓉糕送进嘴里,怎么,你要看看退婚书才信?连夜写好的,你要看我就派人回府取。
我看那个做什么。周叙白嗤笑,看你这吃相就知道了。
我嗜甜,而浮生轩里的点心做得极好吃,从前我三天两头泡在这里,大多时候不是为了买什么珍宝首饰,而是来跟周叙白唠嗑吃点心。
直到遇见谢明忧,后来又和他定了亲。
我亲自带点心回去和他分享,他从头到尾容色淡淡,只说: 甜食吃多了不好,长此以往脑袋发晕,身形也会臃肿。
最后那盘点心,他一口没碰。
我不想成为他眼里身形臃肿、脑袋空空的人,所以后来我也很久没再碰这些甜食。
可其实,无论我什么样,在他眼里大概都跟院里那棵松树无甚区别。
一年四季常青,看着枝叶都繁茂,无论什么时候看,都在。
但树枯了根,也是会败的。
周叙白点了点我面前桌案: 刚还没说完,然后呢,那天你说不嫁了,谢探花就同意了?
他没同意。
我淡淡道: 他说,叫我不要一时之气,他只是去完成对故人的承诺,没有别的意思,等他寻到人回来,一定会娶我。
周叙白指尖轻敲着桌面,没说话。
我嗤道,我疯了才等他,他找一个月不回来,我就等他一个月,找三年不回来,我就等他三年?等到七老十了,谁管我?
周叙白若有所思,但他既然没同意,你这退婚的事……
我摆手,我不嫁了,他也不能强娶。
何况谢明忧大概真的以为我只是在冲动闹脾气,气他新婚前夕丢下我不管,毕竟出城的人就在门外候着,最后他只来得及安抚我几句,连夜就走了。
他走后,我去找了我爹,在他书房里跪了半宿。
不知谢明忧此时到了哪里,但等他收到消息,宋谢两家退亲的事早已板上钉钉。
小姐。
侍女兰怀拿着封信笺进来,姑爷……不是,谢大人有信来。
我接过来,看也不看,送到烛灯前直接烧了。
兰怀惊了,周叙白抱臂坐着,似笑非笑。
以后他的信都不用接。我吩咐,哦对了,他到哪儿了?
兰怀低声,福州。
我点点头,招呼周叙白,那你收拾收拾,跟我去趟灵州吧。
福州和灵州,一个南一个北,相隔甚远,完全是两个相反的方向。
周叙白挑眉,大小姐,我这要做生意的,你要把我拐出去干什么?
陪我出去画画。我说,你这浮生轩很久没有收到好画了吧,你陪我走一趟看看山水风景,我沿途画出来的,都归你。
周叙白眼睛都亮了,白送?
把我伺候好了,以后我的画都白送给浮生轩卖。
我冲他一笑,这可是只赚不赔的买卖,周老板舍得错过?
3
我是当朝丞相唯一的女儿。
自小受名师教导,琴棋书画无一落下,尤擅丹青。
十四岁时作的山水图,曾得圣上御笔亲题,至今仍挂在我爹书房。
十五岁及笄以后,我化名寄浮生,和周叙白合作,挂在浮生轩的画,无一例外全都高价卖出,甚至还在京中掀起热潮。
可谢明忧喜欢的人,原是武将之女,和他是同门师兄妹的情谊,最善使剑。
我也见过崔令容舞剑,那确实是京中贵女少有的英姿飒爽,剑花带出的银光闪亮,照耀过谢明忧的双眸。
我拿笔的手,握不起他一直挂在书房的长剑。
那是崔令容的剑。
他日日在书房,便像日日看着她。
我画了画送到他案前请他鉴赏,他只会说,相爷栽培你,倒是用了十二分的心。
那是谁没有心?
或许都是有心的,只是没余地再分给别的人。
灵州有望山湖,晴日里波光潋滟,云雨时山影叠嶂,无论何时都是风景绝佳。
周叙白包了湖边最好的客栈,每日正事不做,就陪我晒太阳赏雨喝茶品酒。
有时候也点评点评我的画,被我一笔墨甩到脸上衣襟上,囫囵擦了就笑嘻嘻躲开。
离了京,退婚的风波混乱,半点没落到我头上。
这日又是个好天气,周叙白死乞白赖,缠着要我给他画肖像。
我被他缠得没法,只得起笔,问他,画你干什么?这种你也不好拿出去卖。
他啧一声,谁说我要卖了?我留着自己欣赏不行?我还得给裱起来,挂床头
我一边磨墨,一边想着他说的那场景,打了个寒噤,怪瘆人的……你让让,挡着我风景了。
不用我在这杵着不动?
他几步过来,抢下我手中的墨,大师就是大师,哪能让您亲自磨墨,我来我来,今儿个没摆颜彩,这是要画白描?也成吧,本公子的风采,不用颜色也能……
我啪一下轻轻拍开他的手,实在没忍住笑,聒噪死啦
——宋微。
湖边微风徐徐,夹杂着春日里不知哪来的花香。
风中夹杂着熟悉的一声唤。
我笔下一僵。
回头。
原本应该在千里之外的人,出现在我面前。
谢明忧眼神在我和周叙白身上一闪而过。
最后落定在案前。
上好的宣纸上,寥寥几笔,已经勾出了青年颀长的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