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林大学士一党志得意满之时,一件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户部尚书,林大学士最倚重的心腹,突然被人匿名举报贪墨治河款项三百万两。举报信直接送到了皇帝案头。里面不仅有...

就在林大学士一党志得意满之时,一件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
户部尚书,林大学士最倚重的心腹,突然被人匿名举报贪墨治河款项三百万两。
举报信直接送到了皇帝案头。
里面不仅有详细的账目记录,还有他名下一处秘密田庄的准确位置。
皇帝“震怒”,下令禁军直接查抄田庄。
禁军从田庄地窖中,不仅搜出了百万两白银,还“意外”发现了一本密信集。
这本信集,详细记录了户部尚书与兵部侍郎,多年来在军备材料上以次充好、侵吞钱款的罪证。
消息一出,朝野哗然。
林大学士坐在府中,面如死灰。
他的两大心腹,一夜之间全部暴露。
这不是巧合,绝对不是巧合。
有人在暗中布局,有人在步步紧逼。
林大学士为了自保,不得不挥泪斩马谡,亲自上奏请求严惩自己的心腹。
一夜之间,林大学士集团断去左膀右臂,内部开始人心惶惶,人人自危。
没有人知道,这封致命的匿名举报信,究竟出自谁手。
沈昭与林大学士心神不宁,决定彻底根除后患。
朝会上,沈昭踏出班列,声音激昂:
“陛下!顾凯之虽被贬斥,但仍盘踞天工院,其心可诛!”
“其内宅地处天工院核心工坊所在,藏匿国之机密,他若起歹心,后果不堪设想!”
林大学士也站了出来:“老臣以为,应当将其收押严惩,以绝后患!”
一呼百应,文官们齐声附和。
“顾凯之罪大恶极,理当严惩!”
“边关将士的血不能白流!”
“陛下圣明,为民除害!”
皇帝面色铁青,龙案拍得山响:
“说得对!朕岂能容忍如此败类继续逍遥法外!”
“传朕口谕,立刻派禁军将顾凯之收押入狱,择日严惩!”
沈昭再次上奏,声称天工院只知卖弄“奇技淫巧”,不利于“教化”。
不如将其改建为“南庆书画院”,以彰显皇帝以文治国、以德服天下的决心!
“此乃文治的最高象征,可让天下士子景仰朝廷德政。”
皇帝同样准奏,下旨三日后由林大学士主持,沈昭正式入主天工院,并命我搬离。
旨意一下,林大学士一党大肆庆祝。
这是他们彻底战胜技术官僚的标志。
林清妩更是欣喜若狂,开始以天工院女主人的姿态,指挥下人测量尺寸。
她规划着如何将我的心血之作——那座铸铁高炉,改成一座风雅的荷花池。
“昭郎,你看这里改成荷花池如何?”
“清妩,你的品味真是绝佳,不愧是大学士千金。”
“哼,某个粗鄙工匠,根本不懂风雅,糟蹋了这么好的宅子。”
她们的声音传到我耳中,我坐在空荡荡的正堂里,面前是父亲的灵位。
我抱起最后一坛酒,一饮而尽。
“父亲,孩儿要走了。”
“孩儿没能守住您留下的基业,没能守住顾家的荣耀。”
“砰砰砰!”
禁军已经到了门外,敲门声震天响。
“顾凯之!奉陛下口谕,立刻出来受诏!”
我站起身,在父亲的灵位前跪了下来。
“父亲,孩儿不孝!”
“孩儿败了,败得彻底!”
我重重地磕了三个头,额头撞在冰冷的青砖上,鲜血慢慢渗出。
“顾凯之!再不出来,我们就破门而入了!”
禁军统领的声音越来越急躁。
我抱着父亲的牌匾,泪水如雨下。
“砰!”
大门被撞开,十几个禁军冲了进来。
他们看到我抱着牌匾跪在灵位前哭得像个孩子,脸上都露出了鄙夷的表情。
沈昭和林清妩站在门外,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得意。
母亲忌日,我要前往城郊家庙祭奠。
林清妩斜靠在床上,脸色苍白如纸,声音娇弱得仿佛风一吹就散。
“夫君,妾身头痛欲裂,实在无法陪你前往……”
她的眼神闪烁,不敢直视我。
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如今只令我恶心。
我点点头,转身离开。
刚出城门,我的弟子公输无声无息地出现在马车旁,递上一张字条。
我展开一看,字条上只有八个字:城西别院,正在私会。
血液凝固,怒火中烧。
“掉头!去城西别院!”
车夫被我的杀气震得浑身发抖,连忙调转马头。
同时,我对公输下令:“去大学士府传信。”
公输领命而去。
城西别院地处偏僻,是母亲在世时静养的所在,近几年早已无人问津。
我下了马车,轻手轻脚走到院门外。
里面传来熟悉的声音。
“昭郎,前几日交给你的图纸可还有用?我下次再为你寻些来。”
“这些都是最新的机巧设计,你可要仔细研读……”
林清妩的声音娇媚得令人作呕,那种语气,她从未对我用过。
“清妩,你真是我的贤内助。”
沈昭的声音里带着志得意满的狂妄。
“待我彻底压倒顾凯之,你我便能名正言顺在一起,我必让你当上未来的首辅夫人!”
我的太阳穴突突直跳,眼前一阵发黑。
“砰!”
我一脚踹开院门,木门应声而碎。
院内,林清妩正将一卷厚厚的羊皮图纸递给沈昭。
两人皆是衣衫不整,头发散乱。
那熟悉的羊皮纸和朱砂印章,让我眼眶欲裂。
那是我父亲留下的,关于“神机弩”的绝密手稿!
听到声响,二人如遭雷击,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林清妩慌忙将手中的图纸藏到身后。
“夫君!你怎么……”
她声音颤抖,眼中满是惊恐。
沈昭倒是很快镇定下来,整理了一下衣襟,竟还能保持那副斯文的模样。
“院长,您误会了……”
“误会?”我冷笑一声。
“我误会了什么?误会你们在我母亲忌日当天私会?还是误会你们在偷我南庆的重器图纸?”
林清妩慌忙跪下,泪如雨下。
“夫君,不是你想的那样!沈画圣想研习机巧之术,我才从你图房拿了这些图纸给他参考!”
“我想着,他以后要辅助你管理天工院,所以……我并不知道这些是什么东西!”
她哭得梨花带雨,一副无辜的模样。
我一步一步走向她,面如寒霜。
“在我母亲忌日当天,你托病不去祭拜,却跑来偷我的绝密图纸给野男人?”
“林清妩,你可真是个贤惠的好妻子!”
她哭得更凶,不停地磕头。
“夫君,我真的不知道这些图纸如此重要!我只是想让沈画圣多了解机巧,以后能在朝堂上为你说话!”
沈昭也跪下来,满脸诚恳。
“院长,清妩确实不知情,都是学生想要学习您的机巧韬略,才请她代为借阅……”
“借阅?”我冷笑一声,将他们手中的图纸狠狠砸在地上。
就在我准备动手的时候,院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林大学士带着一群家丁匆匆赶到,看到院内的情景,脸色铁青。
“逆女!”
林大学士冲上前,对着林清妩和沈昭就是一顿暴打。
“你们这对狗男女,成何体统!”
“沈昭,你枉为我门生,竟做出如此禽兽不如之事!”
现场一片混乱,林清妩和沈昭被打得鼻青脸肿,哭声震天。
林大学士打累了,才气喘吁吁地对我拱手。
“贤婿,都是老夫教导无方!我现在就带他们回去,必会给你一个交代!”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这出戏,没有阻止。
林大学士强行将二人带走,临走前还一再对我保证会严加管教。
院子里重新安静下来,只剩下我一个人。
我蹲下身,一页页收拾着散落的图纸。
每一页都沾染了耻辱。
回到天工院,我还没坐稳,一个边关信使跌跌撞撞地冲进来。
“院长!边关八百里加急军报!”
我接过军报,打开一看,脸色瞬间惨白。
雁门关外新筑的烽火台,在北齐小股部队的试探性攻击中,竟从内部开始崩塌,死伤我朝守军上百人!
我的手开始颤抖。
我冲回机密图房,打开书架后的暗格。
果然,那份最新版的烽火台加固图纸,已然消失。
我乃南庆天工院院长,专司督建枢机工程、督造国之重器。
过去十年,我将全部心血都耗在了那条贯通南北的千里大运河上。
自然也就冷落了我的妻子,林清妩。
她是当朝首辅林大学士的独女。
林大学士权势滔天,连陛下都要忌惮三分。
在我初掌天工院时,他便求陛下赐婚,将女儿嫁我,明为拉拢,实为监视。
而林清妩,对我这个只识土木、不通风雅的工匠,从未有过一分好脸色,总是郁郁寡欢。
今日,大运河终于竣工,陛下为我设下庆功宴。
我却看到林清妩鲜见地心情大好,望向新晋画圣沈昭的眸中,满含秋波。
那画圣正在席间展示新作《江山破》,画中的运河如同巨斧劈开山川,极尽讽刺。
而他把玩于指间的扇坠,正是我先父遗物——那枚先帝御赐、象征天工院最高权柄天工令的“鲁班齿”。
我举杯,走到沈昭面前,手指轻点他扇下的鲁班齿。
“沈画圣的扇坠真是别致,只是不知这扇坠为何与能号令我南庆三万工匠的天工令如此相似。”
“沈画圣手握如此权柄,不知是要作画,还是想造反?”
满堂死寂中,我又转向脸色煞白的林清妩。
“夫人你说,这动摇国本的大罪,是该算在他头上,还是算在你头上?”
……
“贤婿息怒!沈昭是老夫门生,素来仰慕你天工院院长的才名,是小女清妩不懂事,才将此物借他观摩,绝无他意啊!”
岳父林大学士站出来替那二人解释,一张老脸涨得通红。
他话音刚落,林清妩便快步上前,“噗通”一声跪在我面前。
她抬起头,那张我曾觉得清丽无双的脸上,此刻梨花带雨,楚楚可怜。
“夫君,是妾身的错!”
“妾身见沈画圣画技绝伦,想让你的大运河工程也能沾上风雅之气,才……才擅自将你的天工令借与他观摩,以增灵感。”
“妾身知错了,求夫君原谅!”
她哭得肝肠寸断,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周围百官顿时窃窃私语,看我的眼神,从惊疑变成了嘲讽与同情。
“连自己妻子都管不住的工匠头子。”
“被娘子瞒在鼓里还浑然不知。”
“果然是个只懂土木的粗人。”
高座上年轻的皇帝轻咳一声,笑着开口:
“原来是场误会,顾院长成就大功,大喜的日子,莫要为这点小事伤了和气。”
我面无表情地伸出手,从沈昭扇上,一把扯下那枚鲁班齿。
齿轮冰冷,寒意逼人。
我转身,回到座位。
将那枚沾染了耻辱的鲁班齿,重重地拍在桌案上。
宴会继续,推杯换盏,歌舞升平。
可我知道,我顾凯之,不但在朝堂上颜面尽失,还即将成为全京城的笑话。
返回天工院的马车上,我和林清妩相对无言,气氛几乎凝固。
一进内宅,我反手将房门锁死。
“砰!”
林清妩身体一颤,像是演练了无数遍,立刻滑跪在地,抱住我的腿,泣不成声。
“夫君,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这桩婚事,是皇帝的旨意,我不能拒。
我求的,不过是个安分的院长夫人,为我守好后宅,让我无后顾之忧。
她虽对我这个工匠出身的丈夫心有不满,但也算安分守己。
前日发现鲁班齿不见,我搜遍整座天工院,只当是进了家贼,却从未想过,会是她。
我挣开她的手,将那枚鲁班齿放回紫檀木博古架的机巧匣中。
她膝行着跟过来,哭声凄切:
“夫君,我与沈画圣清清白白,只是仰慕他的才华……”
“我只是想让他为你画一幅好画,让你在文臣面前,也能风光一些……”
我猛地转身,死死地盯着她。
“为我风光?”
我的声音很轻,却让她浑身一颤。
她被我的眼神震住,嘴唇哆嗦着,却还是强自辩解。
“我……我不知道那鲁班齿如此重要……我只当它是个好看的物件……”
她抬起泪眼,眼中满是委屈。
“夫君,你常年与土木为伴,不懂京中的风雅。”
“沈画圣才情盖世,我只是……只是想让你也沾些雅气,这也有错吗?”
我笑了。
原来在她心里,我就是个只配闻土木味的粗鄙工匠。
她与人私相授受,竟成了为我好的义举。
我俯下身,一把捏住她精致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直视我的眼睛。
她的脸上满是泪痕,惊恐万状。
可在那惊恐的深处,我看到了一丝被戳破心思后的怨怼和不服。
她不觉得自己错了。
她只觉得,是我这个粗人,毁了她风花雪月的好事。
“我顾凯之,设计千里运河,打造神兵利器,让南北商贾畅通无阻,使国门稳固外族不得踏入。”
“我的荣耀,是一寸寸的计算和测量,是用血汗换来的!”
一字一句,扎进她的心里。
她终于不再辩解,只是剧烈地颤抖着,眼中的恨意一闪而过。
我松开手,任由她瘫软在地。
看着她狼狈的样子,我心中的怒火,竟诡异地平息了,只剩下彻骨的寒冷。
我的声音里,再没有一丝情绪。
“从今往后,安分守己,做好你的院长夫人。”
她撑着地,慢慢站起来,低眉顺眼地应了一声“是”。
她理了理散乱的鬓发,对我行了一礼,转身退了出去。
一道黑影,如鬼魅般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我身后,单膝跪地。
是我的弟子,公输。
“院长,夫人近一月,已将名下几间画斋和十万两银票,悄悄转入了沈昭的私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