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倪蓝照常去了美甲店上班。这家店开在程湛的学校附近,当初选择这里,不过是为了能多看他几眼。后来他有了钱,几次劝她辞职在家休息,她都拒绝了。他总在学校忙,她...

第二天,倪蓝照常去了美甲店上班。
这家店开在程湛的学校附近,当初选择这里,不过是为了能多看他几眼。
后来他有了钱,几次劝她辞职在家休息,她都拒绝了。
他总在学校忙,她要是连这份工作都没了,就更见不到他了。
今天原本是去辞职的,但店长拉着她的手说:“蓝蓝,再帮我几天吧,等招到新人再走。”
倪蓝看着她恳切的眼神,想到这些年她对自己的照顾,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没过多久,她接到了一个上门服务的单子,是清北大学的女生宿舍。
推开门的那一刻,她一眼就看到了书桌上的相框,程湛和叶栀愉的合照。
他穿着白衬衫,神色依旧清冷,但嘴角微微上扬的弧度,是她很少见到的放松,叶栀愉靠在他肩头,笑容明媚得像个小太阳。
“你也觉得他们很配吧?”一个女生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语气兴奋,“这可是我们学校的知名CP!高冷教授和活泼校花,全校都在磕!”
她低下头,打开美甲工具箱,轻声问:“他们……感情很好吗?”
“那当然!”几个女生立刻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说起程湛对叶栀愉的特别。
“程教授平时生人勿近,但对叶学姐特别有耐心!”
“上次叶学姐在实验室睡着了,程教授还给她披外套呢!”
“听说叶学姐送他的钢笔,他天天带着!”
倪蓝听着她们的话,手指微微发抖,险些拿不稳指甲锉。
这些事,程湛从未为她做过。
“他们哪儿哪儿都配!”一个女生突然叹了口气,“唯一的问题就是程教授出身不太好,听说还有个救命恩人要报恩……”
“你说那个女的啊?”另一个女生撇撇嘴,“我听说她大学都没读,连正经工作都没有,整天打零工,根本配不上程教授!”
“就是!死缠烂打赖着人家,真不要脸!”
“我们还问过程教授呢,说要不给点钱打发走算了,别耽误自己幸福……”
倪蓝的心像是被狠狠揪住,疼得几乎喘不过气。
“你手怎么在抖?”一个女生突然看向她,“没事吧?”
她勉强扯出一个笑:“没事,只是觉得……你们说得对。”
做完指甲,她匆匆离开宿舍,走到校门口时,却猛地停住了脚步。
程湛和叶栀愉正并肩走来。
叶栀愉脖子上围着一条红色围巾,说着说着,突然摘下来,踮起脚给程湛戴上。
她屏住呼吸,看着向来有洁癖的程湛,竟然没有拒绝。
“昨晚的流星真好看。”叶栀愉笑着说。
程湛点点头:“嗯,下次还可以去看。”
周围路过的学生纷纷侧目,有人小声说:“磕到了磕到了!”
他们聊着实验、课题、学术会议……一堆她听不懂的事情。
她站在角落里,突然意识到,她和程湛之间,早已隔着一道跨不过去的鸿沟。
回到家时,程湛正在厨房倒水。
他打开冰箱,看到里面没吃完的蛋糕,愣了一下:“昨天是你生日?”
她沉默地点了点头。
“最近太忙,忘了。”他揉了揉眉心,“过两天补你礼物。”
“不用了。”她轻声说,“你忙你的,不用操心这些小事。”
他看了她一眼,没再坚持,只是问:“许了什么愿望?”
她刚要开口,他的手机响了。
又是叶栀愉。
“阿湛,我崴到脚了……”她的声音带着哭腔从电话那头传来。
程湛立刻站起身:“位置发我,马上到。”
他匆匆离开,甚至没来得及多看她一眼。
她坐在餐桌前,一个人吃完了剩下的蛋糕。
奶油已经冷透了,甜得发苦。
她愣了一下,低声说:“过几天是我爷爷的忌日,我回老家祭奠。”
程湛点了点头,没说要陪她一起回去。
她知道,那座小城是他一生的梦魇。
他母亲自杀的地方,他跳河的地方,他曾经拼命逃离的地方。
他大概一辈子都不会再回去了。
那他们分开后,应该也不会再见了。
程湛的目光落在她手臂的擦伤上,眉头微皱:“怎么弄的?”
她沉默了几秒,如实告诉他:“餐厅着火的时候,我跑回二楼,不小心被人推倒了。”
他眼神一沉:“为什么要回二楼?”
“怕你出事。”
他的目光凝住了,过了很久才低声说:“你还是和几年前一样。”
她知道他说的是当年她跳下河救他的事。
她苦笑了一下:“不一样了。”
那时候,他身边空无一人。
而现在,他有叶栀愉了,也不再需要她了。
之后几天,程湛开始往新家搬东西。
倪蓝把自己的行李单独留了下来,说想清点一下再搬。
程湛没多想,陆陆续续把他的东西都带走了。
房子很快空了下来,她一个人坐在客厅里,听着自己的呼吸声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回响。
像极了当年那个破旧的小屋,只有她和他相依为命的日子。
她起身去扔了一些旧物,再回来时,却在楼道里被人从背后捂住了嘴。
眼前一黑,她失去了意识。
再醒来时,倪蓝发现自己被绑在一把椅子上,嘴里塞着布条,四周是一个废弃的仓库。
面前站着一个男人,眉眼和程湛有八分像,但眼神阴鸷,居高临下地睨着她。
“就是你当年救了程湛那个贱种?”他冷笑,“想让他回来跟我争家产是不是?”
这是程湛那个同父异母的哥哥!
她死死盯着他,嘴里发不出声音。
他一把扯掉她嘴里的布条,她喘了口气,哑着嗓子说:“程湛是人,他身上流着和你一样的血,你没资格骂他。”
“他从来没想过争家产,是你爸爸负了他妈妈!”她声音发抖,却字字坚定,“他妈妈也是被骗的,她不是小三,程湛也不是贱种!”
男人脸色骤变,狠狠甩了她一巴掌。
她眼前一阵发黑,嘴里泛起血腥味。
“嘴还挺硬。”他掐住她的下巴,逼她抬头,“给程湛打电话。”
倪蓝知道他想借她报复程湛,咬着牙不肯答应。
他冷笑一声,直接抢走她的手机,拨通了程湛的号码。
无人接听。
他又打了一遍。
还是无人接听。
“看来你们相依为命这么多年的感情,也不过如此。”他讥讽地看着她,“他根本不在乎你的死活,你还这么维护他?”
她胸口刺痛,但还是哑着嗓子说:“程湛不是你想的那种人。”
男人被激怒了,一挥手,身后的保镖上前,一拳砸在她腹部。
她疼得蜷缩起来,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
“听着,程湛不接一次电话,我就拔你一颗牙。”他俯身,拍了拍她的脸,“看看他能让你死得多惨。”
第一颗牙被硬生生拔掉时,她疼得眼前发黑,喉咙里溢出痛苦的呜咽。
程湛没接。
第二颗,第三颗……
她满嘴是血,意识开始模糊,可电话那头始终没有回应。
直到最后一颗牙被拔掉时,电话终于通了。
传来的却是叶栀愉的声音:“喂?阿湛做了一夜的实验,刚睡着,你有什么事?”
男人看向她的眼神充满了怜悯:“听到了吗,你拼了命护着的男人,是因为和别的女人在一起,才不管你。”
“真可悲!”
叶栀愉察觉到不对劲,声音警惕起来:“你是谁?出什么事了?”
“别管我是谁。”男人冷笑,“叫程湛立刻过来,不然就等着给这女人收尸吧。”
他挂断电话,继续用最恶毒的话辱骂程湛和他的母亲,连带着她一起骂。
倪蓝疼得几乎麻木,却更害怕程湛真的会来。
他来了会怎样?会被打死吗?会被威胁吗?
她浑身发抖,被巨大的恐惧吞噬。
不知过了多久,仓库门被推开,脚步声传来。
她心跳几乎停止,抬头看去。
来的只有叶栀愉一个人。
她和男人低声交谈了几句,男人的脸色几经变幻,最终冷笑着看了倪蓝一眼:“今天算你走运。”
他带着人离开后,叶栀愉快步走过来,解开她的绳子,扶着她往外走。
“我送你去医院。”她声音有些发抖。
倪蓝满嘴是血,说不出话,只能任由她搀着自己上了车。
医院里,医生给倪蓝处理了伤口,装上了临时假牙。
叶栀愉站在一旁,不忍直视她的惨状。
“谢谢你替阿湛挡了这一劫。”她轻声说,“我和他哥哥谈妥了条件,他以后不会再找阿湛麻烦。”
倪蓝哑着嗓子问:“什么条件?”
叶栀愉静静看了她一会儿,摇头:“告诉你你也不会明白。”
“但你只需要知道,”她顿了顿,“有我在,阿湛就不会重蹈覆辙。”
倪蓝看着她自信从容的样子,突然意识到,
是啊,她不明白。
她只需要明白,叶栀愉可以轻松解决自己拼了命也解决不了的麻烦。
程湛需要的,从来都是像叶栀愉这样的人。
于是点了点头,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这件事,永远别让程湛知道。”
这几天,倪蓝一边养伤,一边把这座城市重新走了一遍。
那家他们第一次吃火锅的小店已经倒闭了,换成了一家高档西餐厅;
学校后门的那条小巷翻新了,再也找不到当年他们躲雨时挤在一起的那处屋檐;
就连河边的那棵老槐树也被砍了,那里现在建了一座观景台,晚上会亮起漂亮的霓虹灯。
倪蓝站在河边,看着对岸璀璨的灯火,突然意识到这座城市,倪蓝从来就没有真正融入过。
而程湛,却早已在这里落地生根,长成了倪蓝只能仰望的样子。
手机突然震动,是程湛打来的。
“在哪?”他的声音依旧清冷。
倪蓝把定位发给他,不到二十分钟,他就出现在了河边。
“怎么一个人来这儿?”他站在倪蓝身边,目光落在远处的江面上。
“想起了一些以前的事。”倪蓝轻声说,“你还记得我们刚来这座城市时的事吗?”
他沉默了一会儿,声音淡淡的:“别总是沉湎过去,人要向前看。”
倪蓝怔了怔,转头看他:“你……一点也不怀念吗?”
“不怀念。”他语气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冷意,“甚至厌恶。”
倪蓝的心猛地一颤,很想问他:你厌恶的,也包括和我相依为命的那几年吗?
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你说得对。”倪蓝勉强扯出一抹笑,“我们都要往前走。”
各奔各的前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