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时锐一夜未归。第二天早上，他回来了，手里提着我最喜欢那家店的早餐。他眼下有淡淡的乌青，胡茬也冒了出来，看起来有些憔悴。他把早餐放在桌上，声音是刻意放低的温柔。...
沈时锐一夜未归。
第二天早上，他回来了，手里提着我最喜欢那家店的早餐。
他眼下有淡淡的乌青，胡茬也冒了出来，看起来有些憔悴。
他把早餐放在桌上，声音是刻意放低的温柔。
“知意，我昨晚想了一夜，是我不对，我不该对你发脾气。”
“我跟妈说了，让她把你拉进群。
以后，我也会注意和林鹿保持距离。”
“我们不离婚，好不好？”
他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我的脸色，像是在哄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
如果是在昨天之前，我或许会心软。
可现在，我只觉得无比讽刺。
“沈时锐，”我看着他，“你知道我最讨厌吃什么吗？”
他愣住了。
“你最讨厌吃香菜，”他立刻回答，“我记得的，每次点外卖我都会备注。”
他似乎想证明自己对我的了解和在乎。
我笑了笑：“我最讨厌的，是别人吃过的东西，再热一热端到我面前。”
他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乔知意，你到底想怎么样？”
他失去了耐心，“我已经道歉了，也让步了，你还想我怎么样？
非要把这个家拆了你才甘心吗？”
“是啊。”
我点头，语气轻松，“不拆了这个家，怎么建我的新家呢？”
他大概是没料到我会这么说，气得嘴唇都在发抖。
“不可理喻！”
他再次摔门而去，桌上的早餐，还冒着热气。
我慢条斯理地吃完自己做的三明治，然后给我的律师陆嘉言打了个电话。
“嘉言，可以启动程序了。”
“想好了？”
陆嘉言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沉稳。
“嗯。”
“好，我来安排。”
挂了电话，我看着窗外的蓝天，心情前所未有的平静。
这场仗，该开始了。
沈时锐很快就收到了法院的传票。
他冲回家里，整个人像一头被激怒的野兽，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
“乔知意！
你来真的！”
他把传票狠狠砸在桌上，“你非要闹得这么难看吗？”
“是你把事情变得难看的。”
我淡淡地说，“如果你昨天同意签字，我们本可以和平分手。”
“和平分手？”
他气笑了，“你让我净身出户，管这叫和平分手？”
我挑眉：“婚前协议写得清清楚楚，你有异议？”
“我当然有异议！”
他激动地反驳我，“当初签协议的时候，你爸是怎么说的？
他说只是为了让你安心，走个形式！
我那么爱你，才毫不犹豫地签了字！
你现在居然拿这个来对付我！”
他说得声泪俱下，仿佛自己才是那个被辜负的受害者。
爱？
真是个好笑的词。
“沈时锐，你当时为什么会签，你我心知肚明。”
三年前，沈时锐还是个刚毕业没多久的穷小子，而我已经是乔氏集团的准继承人。
我们的婚事遭到了我父亲的强烈反对。
父亲说，沈时锐看中的不是我的人，而是我家的钱。
我不信。
为了证明沈时锐对我的真心，我主动提出签婚前协议。
父亲请了最好的律师团队，拟定了那份堪称严苛的协议。
协议规定，我们婚后的所有财产，无论记在谁的名下，都属于夫妻共同财产。
但附加条款里有一条：若因男方过错导致离婚，男方自愿放弃所有共同财产的分割权。
所谓的过错，第一条就是“与第三方发生不正当关系”。
沈时锐当时看着那份协议，脸色变了又变。
最终，他还是笑着签了字。
他说：“知意，我爱你，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
这份协议，就是我爱你的证明。”
现在想来，他当时签下的不是爱，而是野心。
“我不管！”
沈时锐开始耍赖，“那份协议不公平！
是你们家仗势欺人，逼我签的！
我要告你们！”
“可以。”
我点点头，“欢迎你告。”
我的冷静，让他更加抓狂。
他大概以为我会像以前那样，被他一吼就心软，被他一哄就妥协。
可惜，他想错了。
见硬得不行，他又开始来软的。
他走到我面前试图抓住我的手，被我躲开。
他也不尴尬，顺势蹲了下来，仰头看着我，眼眶红了。
“知意，我们三年的感情难道都是假的吗？”
“你忘了我们刚在一起的时候，我每天骑着单车送你上下班，风雨无阻。”
“你忘了你生日，我为了给你买那条你喜欢的项链，吃了两个月的泡面。”
“你忘了我们说好，要一起白头偕老的……”他的声音哽咽，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不得不承认，沈时锐的演技很好。
如果不是看过那些聊天记录，我几乎要被他感动了。
“沈时锐，”我打断他，“那条项链是我爸后来偷偷给你报销的。
你骑单车送我，是因为你没钱加油。
至于白头偕老……”我顿了顿，看着他瞬间僵硬的脸。
“你还是留着跟林鹿说吧。”
他的脸色，青白交加，精彩纷呈。
“你……你都知道了？”
“不然呢？”
我反问，“你真以为，我只是因为一个群聊，就要跟你离婚？”
他彻底瘫坐在地上，眼神涣散。
他知道，他完了。
沈时锐的家人很快就找上了门。
婆婆一进门就坐在地上，开始嚎啕大哭。
“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辛辛苦苦把儿子养大，娶了个媳妇，现在要来扒我们家的皮啊！”
沈时锐的姐姐沈时月则叉着腰，指着我的鼻子骂。
“乔知意，你还有没有良心！
我弟对你那么好，你说离婚就离婚，还要把他赶尽杀绝！
你安的什么心？”
我坐在沙发上，冷眼看着她们表演。
我轻笑一声，“请问，这栋房子，这辆车，你儿子身上的西装，哪一样是你们家的？”
婆婆的哭声一顿。
沈时月的脸色也变得难看。
“那……那也是我们小锐辛苦挣来的！”
“辛苦？”
我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沈时锐，“他进乔氏集团，三年时间，从一个普通职员升到部门总监，你管这叫辛苦？”
“他开的车，是我爸送的。
他住的房子，是我名下的婚前财产。
他银行卡里的钱，大部分是我给他的零花钱。
你们现在告诉我，他有什么是自己辛苦挣来的？”
我发现老公的家庭群里没有我，却有女邻居。
第二天我就把离婚协议推到他面前。
他暴怒，把协议撕得粉碎。
“你又发什么疯！
就因为一个群？
我不同意！”
他死死攥着我的手腕，搞得好像真的对我情深义重。
可我知道，他不是舍不得我。
而是害怕我签完字，我们婚前财产公证的附加条款就会即刻生效。
……沈时锐的力气很大，手腕被他攥得生疼。
铁青的脸色配上暴怒的眼神，让他平日里温文尔雅的伪装碎了一地。
“乔知意，你闹够了没有？”
他将那份离婚协议撕成碎片，扬手洒向空中，雪白的纸片纷纷扬扬，像一场荒唐的雪。
“就因为林鹿在我家群里？
她是我妈认的干女儿，平时帮着照顾家里，拉她进群怎么了？”
“你至于这么小题大做，非要闹到离婚的地步吗？”
没关系，我律师那里还有很多份。
“沈时锐，”我抽回自己的手，“你家群里为什么没有我？”
他噎了一下，眼神闪躲。
“那不是……我妈忘了把你拉进去了吗？
我回头就让她拉你。”
他试图缓和语气，伸手想来抱我。
我后退一步，避开了他的触碰。
“不用了。”
我说，“我嫌脏。”
这三个字，彻底点燃了他的怒火。
“乔知意！”
他低吼，“你别给脸不要脸！
我告诉你，这婚我不会离！
你死了这条心！”
他摔门而去。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婆婆发来的语音。
我点开，她尖厉的声音立刻穿透而出。
“乔知意你是不是有病！
我们家小锐哪里对不起你了，你要跟他离婚？
你是不是看不得我们家好？
我告诉你，只要我活着一天，你休想！”
我没回复，只是点开了那个群的聊天记录。
那是我趁沈时锐洗澡时，用他的指纹解开手机拍下来的。
群名叫“沈家一家人”。
里面有公公，婆婆，沈时锐的姐姐，姐夫，还有……对门的女邻居，林鹿。
唯独没有我这个正牌儿媳。
林鹿在群里很活跃，一口一个“干妈姐姐”，叫得比谁都亲。
婆婆对她更是赞不绝口。
“还是我们家小鹿贴心，知道我腰不好，特地给我买了按摩仪。”
“不像有的人，嫁进来三年，连杯热茶都没给我倒过。”
沈时锐的姐姐立刻附和：“妈，你别这么说，人家是大小姐，十指不沾阳春水，哪会伺候人啊。”
字里行间，都是对我的轻蔑和讽刺。
而我的丈夫沈时锐，不仅没有为我说一句话，反而发了一个红包，配文：“辛苦鹿鹿了。”
林鹿秒领，回了一个害羞的表情：“不辛苦，照顾干妈是应该的。
时锐哥你什么时候回来呀，我给你做了你最爱吃的糖醋排骨。”
那语气，亲昵得仿佛他们才是一家人。
而我，不过是个鸠占鹊巢的外人。
最刺痛我的是他们的聊天背景。
那是一张全家福，在婆婆的生日宴上拍的。
照片里，沈时锐和林鹿并肩站在一起，笑容灿烂。
而本该站在那个位置的我，那天因为急性肠胃炎，正在医院挂水。
沈时锐从头到尾，只给我打了一个电话，不耐烦地问我什么时候能回去。
原来，不是我耽误了他们拍全家福。
而是我不在，他们才能拍出这样一张“真正”的全家福。
我关掉手机，胸口那股闷气，终于消散了些。
不生气了。
跟一群即将变得一无所有的人，没什么好气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