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脏像是被一只大手用力揉搓,洛锦书面色未变,心中却泛起丝丝缕缕的痛意。但只是一瞬,她忍不住自嘲。这不就是她的目的吗?又难受什么?激怒谢时宴,让他取消婚事,她也好...

心脏像是被一只大手用力揉搓,洛锦书面色未变,心中却泛起丝丝缕缕的痛意。
但只是一瞬,她忍不住自嘲。
这不就是她的目的吗?又难受什么?
激怒谢时宴,让他取消婚事,她也好带着女儿脱身。
皆大欢喜。
洛锦书站直身子,微微一笑:
“谢总自然不用娶一个结过婚,生过孩子的女人。”
“以你如今的身价,想嫁给你的女人怕是数不胜数,我又怎么配得上?”
她越说越轻松:“不如趁着订婚宴还没开始,及时取消这门婚事?”
“或者换个配得上的新娘?一切还来得及!”
她可真是体贴,帮谢时宴想得这么周到。
洛锦书忍不住夸了夸自己,却见谢时宴冷笑一声,一把抓住她的手举过头顶,而后整个人压了上来。
洛锦书被吓了一跳,本能提膝要踹,却被谢时宴预判到,提前镇压。
两人身子紧贴,男人灼热的呼吸喷到她的脸上,洛锦书又气又怒,却强撑着不躲,只是嘲讽道。
“谢总刚才还说看不上结过婚,生过孩子的女人,这又是在做什么?”
“因为,我还没有玩够。”
谢时宴学着洛锦书那云淡风轻的模样笑开。
凭什么六年前你想开始就开始?你想结束就结束?
一句玩够了说走就走,人间蒸发一般,足足六年没有一丝消息。
凭什么你想出现就出现,尽兴挑衅,然后说走就走?
没门。
谢时宴伸手抚摸上洛锦书的脸颊,在她惊讶的眼神中又笑了。
“洛大小姐当年那么玩弄我,该不会以为我会这么大度,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既然要和我结婚,那就结吧。”
谢时宴很有绅士风度地放开洛锦书,温和笑着:“顺便猜一猜,我什么时候会玩够,然后放过你。”
“你……”
洛锦书一时间竟无言以对,果真人有钱了就会变得莫名其妙。
这都在说什么鬼?
谢时宴倒是心情很好:“你的造型应该还没做完,抓紧,订婚宴要开始了。”
计划失败,洛锦书懒得同谢时宴浪费时间,气冲冲地回了化妆室。
化妆师吃了一口大瓜,却什么也不敢说,只是更认真地给洛锦书上妆。
半个小时后,洛锦书的造型终于结束,正要出门,却见工作人员拿来了一双微跟高跟鞋。
她脚上的这双足有十公分,是和礼服配套的。
几年前她踩着恨天高也能健步如飞,但这几年不行了,刚才还差点摔了。
显而易见,交代换鞋的人是谁。
洛锦书叹了口气,换上鞋子,人总不能跟自己过不去。
很快,宴会正式开始,豪门规矩繁多,这场订婚宴和婚礼也差不了多少。
洛锦书和谢时宴极有默契,扮演着一对恩爱的恋人。
哪怕所有人都知道,洛锦书曾是谢时宴的金主,也知道,这桩婚事就是对谢时宴的羞辱。
只是那些人不敢得罪谢时宴,才没有明目张胆地议论。
洛锦书又忍不住有些抱歉,当年的事情,她的确做得不对。
就在这时,一阵惊呼声将她惊醒。
她急忙去看谢时宴,就见他丢了即将戴到她手上的钻戒。
那枚硕大的粉钻在地上咕噜噜的滚远,很快消失不见。
洛锦书瞬间了然,谢时宴这是要悔婚。
交换戒指是这场订婚宴的最后一个环节,若是要悔婚,现在是最好的时机。
有什么能比现在这样,更好地羞辱她呢?
让A市有头有脸的人都知道,即便当年她将谢时宴先玩后甩,但他现在已经报复回去了。
反正她以后也不在这里生活,丢人也没什么。
她忍不住笑了,等着谢时宴再羞辱她几句。
最好说得难听些,让她彻底没了对他的愧疚。
至此,两不相欠。
谢时宴却久久没有开口,而是向着她走来。
短短两步的距离,洛锦书的心脏却像是被什么东西用力堵住,几乎停止了跳动。
不是吧,该不会要用手打她?这么恨她吗?
出乎意料,谢时宴没有动手,也没有说难听的话,而是从怀中掏出另一枚钻戒。
他笑得温柔:“那枚钻戒配不上你,我给你换一个。”
台下,林婉柔瞬间变了脸,整场订婚宴都是她准备的,谢时宴这明显是在骂她。
洛锦书也愣了,僵硬着身子,任凭谢时宴将钻戒戴到她手上,抖着手,拿起另一枚钻戒,又给谢时宴戴上。
一片掌声中,订婚仪式完美结束。
这场意料之外的变数,几乎吸走洛锦书的魂,浑浑噩噩,完全不知道她在做什么。
直到宴会散场,她才有机会去看手上的戒指。
钻石并不大,也不像是出自名家之手,至少没有林婉柔准备的那枚粉钻值钱。
谢时宴为什么要换戒指呢?
想不通,洛锦书也不再去想,出来好几个小时,安安该想她了。
换掉繁琐的礼服,穿着轻便的衬衫牛仔裤运动鞋,洛锦书刚走出宴会厅,便被一个熟悉的身影拦下。
谢时宴脸色很臭:“你去哪?”
“回家。”
洛锦书试图绕开谢时宴:“谢总,订婚宴已经结束了,你还有事吗?”
“你也知道我们的订婚宴刚结束?”
谢时宴冷哼一声:“你现在是我的未婚妻,你只能回我的家。”
“你……”
洛锦书紧急撤回一条国骂,咬了咬牙,好脾气地解释:
“我们只是订婚,又不是结婚,我为什么要去你家?”
“那你要找谁?”
谢时宴丝毫不觉得他不讲理,而是上前一步,几乎整个人都贴上了洛锦书。
“去找你那个管生不管养,不负责任的前夫?”
“还是去看你那个并不可爱的孩子?”
“洛锦书,你就这么……”
“啪!”
狠狠一巴掌扇在谢时宴的脸上,他错愕地闭嘴,愣愣地看着洛锦书。
她抬起的手缓缓落下,脸色冷寒,胸膛不住起伏,俨然怒了,再也看不出一分先前的平静。
谢时宴目瞪口呆,不可思议地质问:
“你竟然打我?就因为我说你前夫不负责任?”
唐旭与谢时宴在“观澜”会所大打出手的新闻,如同插上了翅膀,一夜之间传遍了A市所有的上流圈层。
两个掌控着巨大资本的男人,为了一个女人,用最原始的方式进行博弈。
这个消息,比任何商业新闻都更具爆炸性,也更令人津津乐道。
谢时宴的形象,在众人眼中,变得更加
疯狂和不可理喻。
而唐旭,则因为那句“教养配不上地位”的评价,以及最后那隐忍的一拳,反而获得了一丝同情和赞誉。
这场舆论战,谢时宴输得一败涂地。
但他似乎毫不在意。
隔天他没有去公司,而是直接将车开到了希尔顿酒店的楼下。
他没有上去,只是摇下车窗,点燃一支烟,静静地看着那栋高耸入云的建筑。
他知道,洛锦书和唐旭就在那里面。
或许他们正依偎在一起,看着新闻上他狼狈的样子,嘲笑他的愚蠢和冲动。
这个念头,让他的心脏一阵阵地抽痛。
他不知道自己在这里等什么。
或许他只是想离她近一点。
哪怕这种靠近,充满了尖锐的痛苦和无望的嫉妒。
他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烟,车里的烟灰缸,很快就满了。
直到中午,一辆熟悉的保姆车,从酒店的地下车库里缓缓驶出。
谢时宴的目光,瞬间被吸引。
他看到车窗降下,洛锦书正抱着安安,坐在后排。
而唐旭,就坐在她的身边,正低头和安安说着什么,逗得孩子咯咯直笑。
阳光下那幅画面,和谐得刺眼。
他们看起来,就是最普通,也最幸福的一家三口。
而他谢时宴,只是一个躲在暗处,连出现在他们面前的资格都没有的,可悲的偷窥者。
他猛地踩下油门,调转车头,以一种近乎发泄的速度,驶离了这里。
他再也看不下去了。
再看一眼,他怕自己会真的疯掉。
A市郊外,一处私人马场。
唐旭确实是带洛锦书和安安出来散心的。
他知道洛锦书最近压力很大,需要换一个环境。
安安是第一次见到马,显得格外兴奋,拉着唐旭的手,不停地问东问西。
唐旭很有耐心地,一一为她解答。
他还亲自为她挑选了一匹最温顺的白色小马,牵着缰绳,带着她在草地上,慢慢地走着。
洛锦书坐在一旁的遮阳伞下,看着远处那一大一小的身影,紧绷了多日的神经,终于有了一丝放松。
她不得不承认,唐旭是一个很好的男人。
他成熟稳重体贴,给了她和安安最周到的照顾和最坚实的支持。
如果……如果六年前,她遇到的是他,而不是谢时宴,或许一切都会不一样。
她的人生,会不会是另一番光景?
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就被她强行压了下去。
人生没有如果。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响了。
是许君兰打来的。
“锦书,出事了!”许君兰的声音,充满了焦急和愤怒,“孙伯年那个老狐狸,不知道从哪里得知了你掌握他黑料的消息,今天一早就直接飞去了瑞士!”
洛锦书的眉头,瞬间蹙起。
“他去瑞士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他肯定是去找他那个宝贝孙子,想通过学校的关系联系上唐家的高层,跟你和解!”许君兰在那头气得直跺脚,“这个老滑头他这是想绕过你,直接跟你背后的‘金主’对话!”
“他要是真的联系上了唐家的人,我们的计划就全泡汤了!”
洛锦书的心,也沉了下来。
她确实没想到,孙伯年的反应会这么快,手段也这么老辣。
直接釜底抽薪,去找她最大的靠山。
“你别急,”洛锦书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未必能联系上。”
“怎么可能联系不上!他孙子就在唐家控股的学校里,搭上关系是迟早的事!”
洛锦书沉默了。
她知道许君兰说的是事实。
她手里这张最大的王牌,似乎就要失效了。
她下意识地,看向远处正在陪着安安的唐旭。
这件事,要不要告诉他?
告诉他,他给她的这张王牌,可能已经被对方看穿了?
她正犹豫着,唐旭已经牵着小马,走了回来。
“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他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情绪变化。
洛锦书看了一眼还在兴奋中的安安,对唐旭说:“我们能单独谈谈吗?”
两人走到一旁无人的角落。
洛锦书将孙伯年飞去瑞士的事情,简单地说了一遍。
“……他应该是想通过学校,联系上你的家人,来化解这次的危机。”她看着唐旭,眼神里带着一丝歉意,“对不起,这件事,是我的疏忽。”
她以为自己稳操胜券,却忽略了对手的反击速度。
唐旭听完,脸上却没有丝毫的意外。
他只是淡淡地笑了笑。
“我当是什么事。”他的语气,轻松得仿佛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小事,“书书,你放心,他联系不上。”
“为什么?”洛锦书不解。
“因为在我把那份资料交给你的前一天,我已经给瑞士的奶奶打过电话了。”唐旭看着她,眼神里带着一种让她心安的力量,“我已经告诉她,最近无论任何人通过任何渠道,想要联系唐家都一概不见。”
洛锦书愣住了。
她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
他竟然……在她行动之前,就已经预判了对手所有的反应,并且提前封死了对方所有的退路。
这份心思的缜密,这份布局的深远,简直到了一个恐怖的程度。
她忽然明白,为什么唐家能在欧洲屹立百年不倒。
眼前的这个男人,他温和儒雅的外表下,隐藏的是一颗比谢时宴更加冷静,也更加可怕的大脑。
“唐旭……”她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书书,”唐旭看着她震惊的样子,脸上的笑容,多了一丝暖意,“我跟你说过,你的敌人就是我的敌人。”
“对付他们,我会计无不漏。”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
“不过,现在看来,我们或许可以改变一下计划。”
医院的VIP病房里,气氛却与外界的腥风血雨截然不同。
安安的病情已经稳定,今天就可以出院了。
洛锦书正在为她收拾东西,将她最喜欢的小熊玩偶放进背包里。
许君兰坐在一旁,看着手机上那一片绿到发黑的股市行情,眉头紧锁。
“锦书,你真的就这么让他砸?我们的股价已经快跌破净资产了!再这么下去,都不用他收购,我们自己就先资不抵债,直接退市了!”
“别急。”洛锦书拉好背包的拉链,语气依旧平静,“暴风雨越猛烈,彩虹才会越漂亮。”
“可我怕等不到彩虹,船就先翻了!”
洛锦书笑了笑,走到她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
“放心,翻不了。”她看着窗外,眼神里透着一种运筹帷幄的自信,“谢时宴现在砸得越狠,花的钱越多,等真相揭开的那一天,他就会摔得越惨。”
她要的,从来不只是守住君兰集团。
她要的,是让谢时宴为他的傲慢和愚蠢,付出最惨痛的代价。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响了。
是一个陌生的海外号码。
她看了一眼,走到病房外才接通。
“哪位?”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温润如玉的男人声音,带着一丝久别重逢的笑意。
“书书,是我。”
听到这个称呼,洛锦书紧绷的神经,在这一刻,有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松动。
“唐旭?”她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真实的暖意,“你怎么会……”
“我再不给你打电话,怕是整个欧洲的报纸头条,都要被谢氏集团给占领了。”唐旭的声音里带着几分调侃,但更多的是关切,“我看到了新闻,你还好吗?安安呢?”
“我们都很好。”洛锦书靠在墙上。
六年来,这个男人是她为数不多的,可以让她感到安心的存在。
“好就行。”唐旭在那头顿了顿,语气变得严肃起来,“书书,你一个人在A市,我不放心。”
“谢时宴这个人我有所耳闻,行事狠辣,不择手段。”
“你这样跟他硬碰硬,会很吃亏。”
“我已经不是六年前的我了。”
“我知道。”唐旭的声音里充满了信任,“但你不是一个人,你还有安安。”
“听我一句劝,先回英国。”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洛锦书沉默了。
她知道唐旭是真心为她好。
这六年来,如果不是唐家的庇护,她和安安根本不可能在英国那么安稳地生活下来。
唐旭对她而言,是朋友,是恩人,更是如同兄长一般的存在。
“唐旭,谢谢你。”她轻声说,“但这一次我不能退,我退了就等于承认我输了,我没有输,所以我不走。”
电话那头的唐旭,似乎是无奈地叹了口气。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他沉默了几秒,随即说道,“好,既然你不愿意回来,那我就过去。”
“什么?”洛锦书愣住了。
“我已经让助理订了最快的航班,大概十三个小时后到A市。”唐旭的语气很是坚决,“你一个人撑得太辛苦了。”
“有些事男人出面,总比你一个女人顶在前面要好,至少我可以帮你分担一些压力。”
“唐旭,你不用……”
“书书,听话。”唐旭打断了她,声音温柔却坚定,“我不是在跟你商量,你把医院的地址发给我,我下飞机后,直接过去看你和安安。”
“我们,好久没见了。”
十三个小时后。
A市国际机场,VIP通道。
一个身材挺拔的男人走了出来。
他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米色休闲西装,没有打领带,衬衫的领口随意地解开两颗,露出古铜色的皮肤。
他的五官深邃俊朗,鼻梁高 挺,嘴唇很薄,带着一丝天然的弧度。
整个人散发着一种介于东方儒雅和西方绅士之间的独特气质,温和,却又带着一种久居上位的疏离感。
他就是唐旭。
助理跟在他身后,低声汇报着:“唐总,车已经备好了。”
“另外我们的人发现,机场内外,至少有三拨人在盯着我们。”
唐旭的脚步没有停下,嘴角那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更深了。
“看来,谢总对我的到来,很欢迎啊。”
他坐进车里,对司机说了一个地址。
“去市中心医院。”
黑色的劳斯莱斯,平稳地汇入车流。
而他出现的消息,以及他此行的目的地,在五分钟之内就通过无数个加密渠道,传到了该知道的人耳朵里。
谢氏集团,总裁办公室。
“影子”站在办公桌前,将一份打印好的资料,轻轻放在了谢时宴的面前。
资料的第一页,就是一张唐旭在机场被拍下的高清照片。
照片上的男人,英俊,儒雅,自信。
那是一种与谢时宴的锋芒毕露截然不同的气质,温润,却又带着一种让人无法忽视的强大气场。
谢时宴的目光,死死地盯着那张脸。
他终于看到了,这个在他心里盘踞了无数个日夜的男人的样子。
“他去了哪里?”谢时宴的声音,沙哑得厉害。
“市中心医院,”影子低声回答,“他的车,刚刚已经开进了医院的停车场。”
市中心医院。
他去找洛锦书了。
一下飞机,他就迫不及待地,去找她和她的孩子了。
谢时宴只觉得一股血气,猛地从胸口涌上喉咙。
所有的猜测,在这一刻,都变成了板上钉钉的事实。
他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他猛地抓起那份资料,猩红的眼睛快速地在上面扫过。
唐旭,二十九岁。
英国剑桥大学经济学和哲学双学位,唐氏能源集团唯一继承人。
精通四国语言,爱好马术和古典音乐……
履历完美得无可挑剔。
原来,这就是她为自己的孩子,选择的父亲。
谢时宴的呼吸变得粗重,他一把将手中的资料狠狠地揉成一团,砸在了地上。
他再也无法忍受这种被蒙在鼓里,任人宰割的羞辱。
他猛地站起身。
“备车!”
他要亲自去会一会,这个叫唐旭的男人。
他要亲眼看看,洛锦书和她的情郎。
在他面前,要如何上演那出情深义重的戏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