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参加不了春闱,宋秋成为魁首的几率大大增加。若能一举在殿试中拿下头名,三皇子羽翼也将更加丰满。见他愣愣发呆,苏晚栀上前,素手在他面前晃了晃:“裴公子?”裴砚安身...

他参加不了春闱,宋秋成为魁首的几率大大增加。
若能一举在殿试中拿下头名,三皇子羽翼也将更加丰满。
见他愣愣发呆,苏晚栀上前,素手在他面前晃了晃:“裴公子?”
裴砚安身躯一震,从思绪中脱离,近在咫尺的美人脸叫他耳面微红。
他忙挪开几步:“抱歉,失礼了。”
向来独来独往,只图学习一乐的他,不习惯异性的突然靠近,因而反应有些大。
苏晚栀见他避而不谈,就没再追问,与他拉开距离。
只道:“救人一命乃积善德之大事,裴公子在此好生休养便是。”
余光捕捉到她眉目间的疏离,裴砚安低下头再次拱手道谢。
他目光始终偏移,不敢直接落向对方,只觉毫不避讳直视一女子,实在过于孟浪。
“但我有一事。”苏晚栀再次开口。
裴砚安受伤的右手垂落在身侧,剧烈的疼痛已让他无法轻易抬起,他便左手贴在腹前弯了弯腰:“姑娘请说。”
苏晚栀抬了抬手示意他坐下,而后落座于一旁:
“救人之际事出紧急,也顾不上其他,但若叫旁人知晓,我一深宅妇人难免惹上闲话。”
“所以裴公子留下养伤期间,还望莫要离开此屋。”
裴砚安蓦然抬头看向她,神色怔了怔。
既惊讶于她竟已嫁人的消息,又为她不顾名节执意搭救的善良而感动。
他再次站起身:“幸得姑娘相救,小生没齿难忘。若因此害了姑娘名声,实让小生愧疚难安。”
“小生这便离去,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日后姑娘若有所需,小生必不推辞。”
姑娘好心相救,自己又如何能留在此地污了她名节?
且继续待着,也只是给旁人徒增麻烦。
他左手抱着右手胳膊,刺骨的疼痛几乎叫他站立不稳,虚弱晃了晃身体。
艰难挪动步子还没靠近房门,便已大汗淋漓,面上不见血色。
昨日午时他看书耽误了用餐,傍晚又被高蟠骗出学院,一直到现在粒米未进,本就受伤的身子实在虚弱的紧。
走到门边时他已气喘吁吁,靠自己的毅力强撑,才不至于倒在突袭而来的目眩里。
苏晚栀自顾喝着茶,没多看男人一眼,直到他艰难蹒跚到门口,也并未出声阻止。
放下茶杯,她才开口:“裴公子若就此离去,腕上之伤必会落下终身残疾。我这旁的没有,药材却充足,起码能保住公子那只舞文弄墨的手。”
朱厌下的手,自然不轻。
可若不下死手,又怎能将裴砚安逼到绝境。
她本打算推男人入深渊,让他遭尽白眼冷语,再找机会出现在他面前,成为他唯一的光。
上辈子她就知道裴砚安善双手挥毫,断他右手并不影响他参加会试,只会叫他看透旁人的落井下石。
且即便他右手耽误了治疗,苏晚栀也有办法不让他留下后遗症。
药王谷那能活骨生肢的黑玉断续膏可不是摆设。
旁人万金难求的东西,在她这里却如糖丸易得。
毕竟她师父可是曾经的药王谷首席。
傲骨铮铮的人,只有将他的骨头寸寸碾碎,才能得到他至死不渝的追随。
她一开始的目的,就是将裴砚安从江允辙的阵营里抢过来,让他永远属于自己。
陆引章突然出手相救,虽然偏离了她原本的计划,好在结果不算太歪。
听她说自己右手可能从此废掉,裴砚安犹豫了下,但他仍是打算推开门。
上次打破这家伙的头,他也只是被罚关了三天禁闭而已。
打架这方面,他还没输过谁呢。
陆引章嘁了声,重新回到房间。
要不是太子表弟的事更要紧,他指定将人挂在栏杆上打得他爹娘都不认识。
他进里屋时,江允辙跟傅云鹤正在商量事宜。
“高蟠那小畜生前来找事,已经被本大爷打跑了。”陆引章拍拍自己胸膛,邀功似的开口。
傅云鹤皱着眉:“他今日出现在这里,未必不是一枚探路石。”
“你在怀疑高家?”陆引章掀起袍子大刀阔斧坐下,双手撑着膝盖,“本大爷也觉得高俅那个老家伙没憋好屁。”
傅云鹤双手交叠拢进袖子里:“高丞相没那个胆子。”
且不说高贵妃膝下只有静淑公主这么一个女儿,既不会威胁到谁,亦不会成为任何人的威胁,根本没有卷入皇储之争的必要。
更别提高俅为人虽奸诈,却也瞻前顾后过分谨慎,绝不敢在刚废储的关键时候轻举妄动。
陆引章瞪大眼迷茫看向他:“那老傅你刚才还说高小虫是探路石?”
傅云鹤余光碾过他头顶:“脑若不用,则钝如废刀。”
陆引章嘴角一抽,总觉得这家伙在骂自己,但又找不到证据。
江允辙掩唇轻笑着提醒:“高蟠似与三弟交好。”
“哦~”陆引章拍桌而起,“爷明白了,表弟你的意思是高小虫也是受人利用?”
大拇指刮过鼻子,他沉浸在“爷果然是天才”的喜悦里。
江允辙点头:“表哥还是先回学院,云鹤赶往太子府。”
他虽没了东宫之位,太子府的门头却还未换。
樟鹿书院人才辈出,也是朝中各大势力换新的血池。
大多学子会接受拉拢,初入仕途的他们在庇佑下成长的速度将会更加迅速。
却也有像裴砚安这样的独行侠。
性情孤高,不屑与人同流合污。
恃才傲物者,刚过易折。
陆引章待在书院的目的,除了探查各方动向,就是保护像裴砚安这样的人。
而傅云鹤回太子府,则是为封锁他出事的消息。
“留殿下一个人在此,臣不放心。”傅云鹤面带犹豫。
陆引章连连点头:“要不爷还是留在这里保护表弟你。”
他可不希望表弟出事,表弟要是有什么闪失,以后他可就不能舒舒服服当自己的陆家纨绔了。
“挽玉阁最不缺的就是美女,要不我去给表弟问问——”
他的话被打断。
江允辙不赞同的板着脸:“表哥,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
“开个玩笑嘛。”陆引章拍了拍他的肩,“表弟你就别再用什么之乎者也君子论来霍霍我了。”
笔墨文章啰里吧嗦,哪有刀枪剑戟干净利落。
知道江允辙看似脾气温和其实是个倔驴,他决定的事向来很难改变,陆引章摆摆手从窗户跳下去:“本大爷去也!”
江允辙对傅云鹤道:“京都除了皇宫大内,恐怕再无比挽玉阁更安全的地方。”
傅云鹤抿唇:“压制的药已用尽,殿下的毒……”
江允辙安抚的拍拍他的肩:“云鹤放心,我不会有事。九鸢既答应出现,便不会反悔。”
毒师虽名声不大好,却极重承诺。
“微臣知道了。”傅云鹤恭敬行礼后离去。
江允辙叹了口气,这家伙克己守礼,大概也只有需要隐藏他身份时,才会唤他一声“阿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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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砚安行走在夜色下,高悬的月影拖长了他清冷孤傲的身影。
只是不知身为继承人的他,为何会被安上叛徒罪名。
这家伙行事散漫,不拘于世俗,除了对药物研究过分热衷,似乎别无在乎之物。
前世她在寺中修行,偶尔会代老太君随僧人下山行善,救助一老乞丐时得到枚玉牌赠礼。
嫁给李清源多年以后才无意中得知它竟是挽玉阁的信物,只那时挽玉阁已在一场大火中化为灰烬,朱厌也不见其人。
重生后,这枚玉牌便成了她抓住的第一个先机。
她自踏入挽玉阁拜师起,用膳用药皆由朱厌亲力亲为。
在毒术方面也是倾囊教授。
不管男人拿她当泣香丸的实验品,还是染了兴趣的小宠物,她的装乖扮驯总归有些作用。
天下谁人不知,朱厌最是护短。
他既拥有挽玉阁这方势力,又是善炼万毒的九鸢。
用得好了,照样能成为替自己挡灾救祸的底牌。
至于挽玉阁未来可能招致祸事,那不是她现在该考虑的东西。
如果利用当前谋划自己想要的,才是最要紧之事。
已近傍晚,楼中灯烛闪烁人声鼎沸。
苏晚栀找去二楼包厢,见到了男装打扮的柳芸棠。
焦急背着手来回踱步的柳芸棠,听到动静后立刻转身:“你终于来了。”
从早上等到现在,她心里焦灼冒着火,一直等不到人,只感觉自己被耍。
可有把柄在对方手里,她也不敢就此离开。
直到要等的人露面,盯着面前这张灼艳姝丽的脸,忧心忡忡的她忽然变得无比平静。
苏晚栀抬手:“坐。”
她若无其事斟了两杯茶,好像只是单纯来赴故友旧约。
柳芸棠一杯茶猛地下肚,开门见山的问:“你找我来,到底有什么目的?”
她平复心情,斟酌着语句。
苏晚栀淡定如斯,单手捧着脸撑在桌上:“你该问的,应当是我知道些什么。”
柳芸棠撇撇嘴,她倒是想,但真要这么问,不就成了不打自招。
两人皆沉默不语,好半晌她只感觉心脏要跳出胸腔,换了个方向主动出击,她动了动唇:“你费尽心思从我这得到玉佩,莫非是因为上面有什么秘密?”
苏晚栀眼尾上扬,反问:“那不是柳小姐的东西吗?你这个主人都不知,我又怎会知晓。”
“呃。”柳芸棠一脸黑线。
她怎么感觉话题还没开始,自己就已经落了下乘。
纠结了一会儿,她苦着脸:“求你别折磨我了,有什么事您直接吩咐。”
苏晚栀被她逗笑,便也没再消磨她耐心,单刀直入:“告诉我你真正的名字。”
见对方表情明显还想狡辩,她竖起食指晃了晃,“需要我提醒你吗?赤霞山,迦楼古道。”
柳芸棠抓狂的搓了搓自己的脸,有气无力的趴在桌子上:“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啊?!”
都提示得那么明显了,她再挣扎俨然就是做无用功。
“我的确不是柳芸棠。”叹了口气,她自爆身份,“我原名萧云,在赤霞山一带靠偷窃为生。”
“偷窃”两个字说得含糊不清,触及晚栀的笑容,她不好意思的撇开目光。
涨红着脸解释,“本姑娘可不是一般的小蟊贼,干的那是行侠仗义劫富济贫的事。”
苏晚栀又给她倒了杯茶,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柳芸棠,不,该叫她萧云才是。
萧云回忆往昔,将自己的经历娓娓道来。
赤霞山位于崇州境内,那里年年水患民不聊生,迦楼古道附近更是匪盗猖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