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厅内的灯光全部暗下来,只有舞台上那一束光笼罩在两个人身上,沈蕴随手拿了一杯香槟,抱臂靠在柱子上,远远地望着舞台上的两个人。钢琴音响起的时候,她把自己能想到的...

宴会厅内的灯光全部暗下来,只有舞台上那一束光笼罩在两个人身上,沈蕴随手拿了一杯香槟,抱臂靠在柱子上,远远地望着舞台上的两个人。
钢琴音响起的时候,她把自己能想到的词都想了一遍:郎才女貌,公主和王子......反正不会是王子和丑小鸭。
她一口喝干香槟,刚想转身偷溜走,冷不丁耳边传来几句不入耳的话。
“栀栀姐和孟总才是绝配,我看啊孟总早晚会离婚。”
“当年要不是栀栀姐突然出国,哪有外人什么事啊。”
“就是,真千金又怎么样,乡下来的怎么能跟栀栀姐比。”
......说话的人沈蕴不认识,不过没关系,本来云城上流社会的人,她就不认识几个。
又一个侍应生路过的时候,她重新拿了一杯红酒,甚至笑着跟对方说了一声:谢谢。
说完后,沈蕴猝不及防的转身走到柱子后面去,晃着红酒跟那两个人打了个招呼:嗨。
钢琴曲到了一个高//潮,舞台上的两个人手指翻飞,不时的对视一笑,灯光也随之变换,台下沈蕴高高举起红酒杯,像是一个恶魔。
“我告诉你,这可是公众场所,公然打人是不对的,”其中一个女生下意识捂着自己的脸,提防的看着沈蕴手中的酒杯。
沈蕴咦了一声:“你不会以为我要泼你吧。”
对方一听这话手放了下来,哼了一声,“谅你也不敢。”
她的话刚说完,就看到沈蕴的酒杯朝着她的裙子砸了过来。
沈蕴把那杯红酒均匀的扫在了两个碎嘴的女生裙摆上,泼完后她顺路把酒杯塞对方胸口,然后拍拍她们的肩膀:“我是不敢泼脸,但我没说不泼衣服啊。”
“记得去找孟时晏报销衣服。”
说完沈蕴大步往外面走,边走边抬脚脱了高跟鞋。
身后的音乐愈发高扬,她的步伐也越来越快。
出了宴会厅后沈蕴站在酒店门口,第一时间摸出手机想要打车,然后尴尬的事发生了,她发现这块接单的人少。
来这里的人基本上都是开车来的,没人会需要滴滴打车。
沈蕴犹豫了五分钟后,才光着脚往外走,边走边骂高跟鞋这种反人类的发明,她刚走了两步突然听到身后传来刺耳的轰鸣声,还有保安的那句:躲开。
身体比脑子反应速度快,沈蕴下意识的往右侧闪,但她还是被超速的车带来的风给刮到了,身体重重的摔倒在地上,胳膊和肩膀被擦破,鲜血流出。
她倒在地上,可以看到主驾驶上那个嚣张的身影,对方还朝着她比了根中指:是刚刚被她泼了红酒的人。
而保安除了那句躲开外,再无其他作为,不知道是不是被叮嘱过。
沈蕴的高跟鞋一只在路边,一只不知道去哪了,手机倒是还能用,她打开手机先给孟时晏打了个电话。
接通的一瞬间,孟时晏带着质问的声音传来:“你去哪了?”
“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场合。”
一句话,沈蕴没了求救的心,她说了一句:“我有点事,先走了。”
“挂了。”
挂了电话后,她叹了口气,忍着肩膀上的疼痛撑起身体,准备就这么离开。
幸运的是,她的手机有人接单了,对方就在这附近,三分钟就过来了。
上车离开的时候,她透过车子的右后视镜,好像看到了孟时晏,随即这个想法被她否认了。
这个点,孟时晏在舞台上,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沈蕴直接去了一家私人医院,拍片上药最后医生诊断右手胳膊擦伤,左脚扭伤,上药上夹板,各种折腾完已经是一个小时后的事情了。
沈蕴坐在病房输消炎药的时候,眼前落下一片阴影。
“怎么弄的?”
男人在病历本上随手写了几句,随后把钢笔插//进白大褂的口袋里,他弯腰检查了一下沈蕴的伤口,又调整了一下输液管。
沈蕴说道:“被家暴了,老公打的。”
她说完后许久 没听到医生的声音,抬头看了一眼,刚好撞进对方褐色的眸子里。
面前这位裴医生摸出手机作势要打110,语气十分严肃:“如果遇上暴力情况,我建议你报警。”
沈蕴摇摇头,随口扯了一句:“我舍不得他被拘留教育。”
“医生,你就说我这伤怎么样吧。”
对方大概是没见过她这么恋爱脑的人,等了一分钟沈蕴才等到对方的话。
“静养,手部避免用力,一周后继续来拍片复查。”
沈蕴嗯了一声:“我知道了,谢谢你。”
她说完后对方一直没离开,沈蕴疑惑地看过去,刚好这位裴医生也在看她,后者面上闪过挣扎,但还是说了一句。
“这位小姐,我还是建议你报警,并且去看看脑科。”
沈蕴谢过了对方的好意,顶着恋爱脑的头衔走了。
来的时候她穿的高跟鞋,出院时穿着医院送的一次性拖鞋,脚底踩在地板上被硌的生疼。
她出了医院后刚坐上车,手机再次响了,是孟时晏的来电。
“你在哪?”
孟时晏冰冷的嗓音传来。
沈蕴捂着话筒报了地址后,随口说道:“家里的大床上,孟总没事我挂了。”
在外喊时晏,私下喊孟总,这是俩人心照不宣的规定。
挂了电话后,司机开着车调笑了一句:“小姑娘心情不好啊,是不是跟老公吵架了。”
沈蕴嗯了一声,“男人出轨了,我准备效仿他,也找个男人玩玩。”
她说完后,司机脸色大变,全程没再说一句话。
今晚沈蕴打车回了自己的小公寓,50平的loft,是她当年上大学时,用自己兼职的收入买的。
下车后,她一瘸一拐的往单元门那边走,刚走没两步又倏地停下。
孟时晏一手插兜一手夹着根烟,微微抬起的头让他的下颌线更加明显,侧脸望去沈蕴能看到男人眼尾那抹藏不住的凌厉。
她脚步一顿抿了抿唇,还没想好说什么,孟时晏已经看到她了,他把烟扔到地上用鞋尖捻灭,随后大步过来。
“哎,你,”沈蕴被他拦腰抱起,身体凌空的瞬间她下意识揽住孟时晏的脖子。
孟时晏托着她往电梯内走,他的眉眼从沈蕴的脚踝处划过,眼中带着燥意:“受伤了怎么不说。”
沈蕴:“给你打电话了,你没接难道我要跑到宴会厅内大喊一声:我被人撞了。”
她唇角勾着讽刺的笑:“孟总,我到了,谢谢你送我回来。”
言下之意是你可以走了,但孟时晏就跟没听懂一样,自顾自的拿着沈蕴的手指头按开指纹锁,接着把人往沙发上一扔,自己上楼翻了身男士睡衣出来,一副准备留下的架势。
沈蕴陷在沙发上喊了一句:“那不是给你准备的。”
孟时晏表情未变:“嗯,我知道。”
“我会赔你一身新的。”
不知道为什么,沈蕴竟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了一丝委屈。
她嗤笑一声,把这个念头甩出脑海,然后自己去了楼上卧室。
正对着床的置物架上,最显眼的位置放着那个爱马仕的包包,这是孟时晏送她的生日礼物,收到后就被供了起来。
她眼睫颤了颤,随后打开玻璃门,把那个包拿下来扔进垃圾桶。
孟时宴出来时,头发滴着水,睡袍的扣子要系不系的,他边擦头发边上楼,刚拐上二楼时路过垃圾桶,瞥了一眼随后扯了扯唇角。
“楼下有沙发,而且需要我提醒你吗,现在才七点钟,还未到休息时间,”半边床凹陷,沈蕴挑眉说道,她的屁股往外挪了挪,尽量不去看孟时宴。
“嗯,”孟时宴嗯了一声,却没动。
他靠在床头上,打开手机正在回复消息,唇角微抿看起来不太高兴。
沈蕴感觉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她缩在被子里,翻身背对着孟时宴没再开口,折腾了半天饭没吃上还弄了一身伤,这么想着被子下她的脚往里一踹,重重给了孟时宴一脚。
踹完想收回来时却失败了。
孟时宴抓着她的脚踝,身体凑近了些许:“蕴蕴,你这喜欢踹人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
沈蕴翻了个白眼没说话,脚踝处传来男人温热的触感,沈蕴能感觉到孟时宴的手沿着自己的小腿一步步上滑,他似是有意哄她,指腹打着圈圈。
结婚三年,他们不是没有过同床,但说来可笑,俩人之间连最基本的夫妻之事都没做。
唯一的一次亲密,还是高中毕业那年。
现在这个样子,恍惚间让沈蕴回到了那会儿,孟时宴喝多了把她抵在墙角,周围是正在唱歌的同学,而他们两个人在无人注意到的角落放肆亲吻。
那会儿他的手也是这般,悄悄钻到她的后背上,沿着脊椎一点点的上滑,最后停留在肩带处,那是她第一次跟一个男人亲密接触。
现在是第二次,孟时宴翻过她的身体,让她仰面看着他,沈蕴能清晰的看到对方的脖颈,还有额头上那微微凸 起的青筋,以及男人那双深不可测的眼眸。
“蕴蕴,”孟时宴嗓音沙哑,眼底翻滚着风暴。
“嗯,”沈蕴的手悄悄攥紧了被子,她心想离婚前要是睡到了孟时宴她也不亏。
总好过离完婚被人知道没睡过,多丢人啊。
她的眼神逐渐迷 离,即将闭上的时候,她听到孟时宴把头埋在她的脖颈间低声说了一句:“道歉吧,蕴蕴。”
刹那间,沈蕴眼神清醒,她想都不想的制止了孟时宴的下一步行动,一脚踹在他大腿上。
“滚,”她重新翻身拉高被子,没看孟时宴,“别逼我在最快乐的时候扇你。”
被子下,沈蕴咬着嘴唇眼圈发红。
过了好半晌她才听到孟时宴的声音,“你就这么讨厌我,也讨厌我送的东西?”
沈蕴没出声,过了一会儿孟时宴又说了一句:“我先走了,朱家道歉的事,你好好考虑,明天中午我来接你。”
朱家就是撞了沈蕴的人,也是在宴会上被她泼了酒的那个。
几分钟后,楼下传来砰的关门声,确保人走了沈蕴才掀开被子坐起来。
她顶着红彤彤的眼圈去了卫生间,镜子里的她衣衫凌乱,脖颈处还带着一点红,沈蕴扯了扯唇角,低头接了几捧冷水泼在脸上。
泼完,人清醒了脑子也清醒了。
再出来的时候,沈蕴眼尖的发现自己的垃圾居然被人扔了,她眼中划过一抹狐疑:她回来后扔过垃圾吗,还是孟时宴这么好心?
沈栀果然是行动派,当天晚上就把东西送到了孟家别墅。
孟时晏洗漱进来时,沈蕴刚把协议放好。
“你在看什么?”
孟时晏问了一句,他的头发未擦干,水珠顺着额头流下来,让男人褪去了几分白日里的冷漠。
沈蕴:“家里这个月的花销账单,你要看吗?”
她说完,孟时晏眼中划过一抹嫌恶,接着他低头操作了一番,不一会儿沈蕴的手机响起到账提示。
她的卡上多了五十万,这是孟时晏给她的生活费。
俩人的生活一直这样,沈蕴有任何不满,孟时晏就给钱,要是还不满接着给钱。
孟时晏说:“沈蕴,我们结婚沈家本来就图钱。”
“现在你不要钱了,想要什么,爱吗?”
沈蕴想说她为什么不能要爱,明明他们以前关系很好,可话到嘴边她又咽了下去,她知道自己没有立场去说。
孟时晏转完账后刚转身,鬼使神差的沈蕴拉住他,“孟时晏,我们离婚吧。”
她眼角带着倦意,声音很轻:“当年本就是个错误,既然沈栀回来了,我们也该结束了不是吗?”
她以为自己说完后孟时晏会同意,到时候那份离婚协议也不需要藏着了,出乎意料的,孟时晏拒绝了。
他站在那居高临下的看着沈蕴,眼角带着讽刺:“离婚?
你想都别想。”
“孟家只有丧偶没有离异,更没有离婚后二嫁的先例。”
“今晚我去书房。”
说完,孟时晏转身出去了,关门时传来砰的一声响。
沈蕴扯了扯唇角,最后低声说了一句:莫名其妙。
她把那份离婚协议藏好,孟时晏不同意也没事,反正上面已经签了字,她明天拿着协议去民政局,然后等冷静期过了,他们的婚姻自动失效。
许是想着要离婚了,当天晚上沈蕴久违的梦到了高中时的事。
那会儿她刚从乡下考来云城一中,每天与校服为伴,哪怕是放学后也穿着蓝白条纹的校服,被那帮少爷小姐嘲讽是常有的事。
嘲讽就嘲讽吧,最起码他们一边嘲讽她是个丫鬟,一边给她开高昂的抄作业费。
那天傍晚沈蕴又帮人抄作业到了七点半,外面天已经黑了,巧的是教室也因为下雨停电了,她没有带伞一个人站在走廊下,正在考虑要不要冒雨冲回家的时候,头顶多了一把伞。
高中时期的孟时晏是个板着脸的绅士,他把伞举在沈蕴的头顶,和她一起冲入黝黑的雨幕,一路送她回家。
到家时,沈蕴的衣服几乎没湿,但孟时晏的身体却湿了大半。
那会儿沈蕴站在昏暗的巷子中,目送男生高大的身影消失在雨幕,眼角带着细碎的星光。
结婚后的沈蕴,眼中没了光彩,孟时晏也再没有给她打过伞。
做了一夜的梦,第二天早上沈蕴起床时眼底带着青黑,她出来的时候孟时晏正在吃三明治,旁边放着沈蕴的小米粥和鸡蛋。
俩人的早餐向来泾渭分明,一个中式一个西式。
“今晚上,孟氏有个宴会你陪我参加,栀栀也会去,到时候你带带她。”
沈蕴点点头,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嗯。”
孟时晏吃掉最后一片黑麦面包,男人靠在椅子上,屈指在桌子上点了两下,“沈蕴。”
他沉声开口,“收起你那些小心思,好好当你的孟太太。”
沈蕴咬着汤匙没吭声。
她听到孟时晏嗤笑一声,“孟太太的位置,抢来了,就给我好好当下去。”
男人说完,拉开椅子,大步离开了餐厅,不一会儿玄关处传来关门声,孟时晏出门上班了。
沈蕴机械的往嘴里灌米粥,半晌一滴泪沿着脸颊落下。
吃完饭以后,沈蕴第一时间去了民政局,提交完材料得知一个月后就能拿到离婚证,她松了一口气。
还有一个月,一个月后孟太太这位置她不稀罕了。
孟时晏让她晚上参加宴会,下午三点的时候就有人来接沈蕴去做妆造。
下车的时候,沈蕴透过玻璃看了一眼自己的穿搭,八厘米的高跟鞋,定制鱼尾裙,头发挽在脑后用珍珠发夹别好,额前不经意的垂下一抹碎发。
如果不是手上还残留着茧子,任谁也不会想到她在乡下生活了十几年。
市长儿子的升学宴,门口聚集了众多的豪车,沈蕴刚下车正要去找孟时晏,远处一阵喧哗,接着她看到了孟时晏的身影。
他竟亲自开车来了,男人穿着燕尾服下车后优雅的绕到副驾驶,弯腰打开车门做了一个绅士礼。
沈栀挽着他的胳膊,朝着周围遥遥打了个招呼。
接着两个人一起走向宴会厅,而沈蕴则像个路人一样在旁观。
“孟夫人,您这边请,”孟时晏走了后,才有服务员过来。
沈蕴嗯了一声,拎着裙摆跟了上去,没理会对方眼中的同情。
宴会厅内灯壁辉煌,沈蕴第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孟时晏,他一手插兜一手随意的拿着红酒杯,正在跟人闲谈。
沈栀站在他旁边,俩人不时对视一笑。
沈蕴垂了垂眼皮,末了抬步走了过去。
看到她后,孟时晏唇角抿了抿,但还是招呼沈蕴站到了他另一侧,“我太太,沈蕴。”
对方年纪看着跟孟时晏差不多,只是没有他这般沉稳和冷冽,五官也普通了点,沈蕴点了点头:“你好。”
“孟夫人。”
双方互相客气完了以后,那位男士突然用德语说了一句什么,接着沈栀也用德语回对方,说话的时候沈栀还用手肘捅了捅孟时晏,眼中带着揶揄。
沈蕴其他方面都很好,唯独外语这块,当时乡下条件一般,教英语的老师都是个半吊子,更何况其他语言。
她的英文还是上了高中后,突击应试教育学的,现在说的磕磕绊绊。
他们用流畅的德语交流,不时的比划着什么,沈蕴发现孟时晏紧抿的唇角散开,男人眼尾难得染上了一抹笑意。
沈蕴听不懂他们的话,又不好离开,只能不时的扫一眼隔壁刻着图案的柱子。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头顶的灯突然暗下,接着主持人的声音响起。
舞台那边有游戏环节,只要两个人上去合奏一曲就能赢得小礼品,还能为山区的孩子筹款五百万。
本来就是一场慈善宴会,自然不乏有钱人上去弹琴或者跳舞。
孟时晏看了一眼舞台那边,接着说道:“蕴蕴,等会儿你和我上去,我弹琴你......”沈蕴面无表情打断了他:“我不会弹钢琴。”
孟时晏刚上扬的唇角重新紧抿,后半截话也没说完,只是冷着脸扔下一句:“随便。”
沈栀笑眯眯打着圆场:“时晏,我和你上去吧,刚好我们俩很久没有一起弹琴了。”
她从小被作为沈家的千金培养,钢琴自然是会的。
孟时晏没有第一时间点头,他先是看了一眼沈蕴,就连沈栀也看向沈蕴。
“姐姐,你应该不会介意吧?
我只是和姐夫弹个琴而已,”沈栀笑得温柔大方。
沈蕴摇摇头,“不会,你们去吧。”
只是她说完后,孟时晏周身的气息好像更冷了。
他们走后,沈蕴翻了个白眼:毛病,成全他还不乐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