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义成看着她,面色苍白眼瞳乌黑,这是他第一次真正地感受到,自己身上背负着的,不只是他一个人的命。 他用僵硬的腿向下蹬,哪怕并不能起什么太大作用。 两人扶着木板,朝着梦幻一样的海岸线,一寸向前,却又被逼退一寸向后地……游去。 不知过了多久,潮水向着海岸涌去,白色的沙滩,近了。 再也没了一点力气,苏小漓呼吸渐渐困难,一切都随着意识的模糊而逐渐消弭
每喘的一口气都是粗且沉的。
奈何海水和大浪似是更欢迎他们,海岸遥遥无期。
惨白月光下,大海露出巨大的獠牙,等待猎物自投罗网。
他低头看看怀里仍在昏迷当中的女孩,海水早已将她脸上的血污洗净,只留下煞人的苍白和殷红的伤痕。
茫茫海上,没有别人,只有他们两个。
他,和他最爱的人。
他再次握紧了苏小漓的腰——我会带你回去的,就像你想带我回去那样。
苏小漓身上渐渐感觉到冷,冰冷像利刃一样刺中每一寸肌肤,五脏六腑,冷到无法自抑,冷到失去痛觉。
自己是又死了吗?
她拼命想要抬起眼皮。
混沌眩晕的感觉稍微轻了点儿,渐渐四肢也有了知觉,是痛。
身体和脑袋的疼痛占据所有感官,一时间她呼吸急促,眼皮跳动,缓缓睁开眼睛。
身边是顾……
不,不是……是小混蛋。
两人是在……哪里?
“我死了吗?”苏小漓喃喃。
头像针扎一样疼,脑子犹在混沌,分不清现实还是虚幻。
凌义成听到她的声音,身体一僵。
这声音简直天籁。
她还活着——只要活着就好!
方才他一点点地感觉到苏小漓的身体越来越凉,气息也尤为微弱,他还以为再也听不到她的声音了。
从两人逃出被撞碎的车子,他的心也不知已经死了多少回。
眼下,凌义成总算稍微放点儿心,忙将苏小漓又往木板上推了推,一只胳膊依旧紧搂住她脆弱的腰肢。
“傻瓜,我们都活着,撑住。”
凌义成努力吐出一句话,“自己抱紧木板,能蹬腿就蹬腿。”
他担心自己的力气用尽,再也不能保护她回岸边。
苏小漓看着无边的大海,海潮随风袭来,海风腥涩,她终于反应过来。
她想要在水里挣扎,奈何腿根本就动不了,海浪一浪高过一浪,浪花瞬间浸没了她的口鼻。
似是要将她吞食殆尽,且她无处可逃。
看向黑夜中的大海,眼中都是空茫,她苦笑了一声。
万念俱灰。
怕是大限之日到了。
签文这回真的应验了吗?
还有顾非寒的那个梦,从空中坠落,在海上沉落……
“游不动了……”她瞥了一眼漆黑的海面,喃喃,“……放开我吧。”
大海、天地。
苏小漓竟似面露笑容。
以后,凌义成就获得自由了。
自己也是,或许被暗夜和大海深埋,在另一个世界自由。
逍遥游……庄子是条伟大的咸鱼。
苏小漓身上已然没有一丝力气了,她也要做一条咸鱼。
女孩微弱的声音贴着脸颊钻入耳朵,这回凌义成听清了。
他有点恍惚,继而眼神骤然深暗,比黑夜还黑,脑子和身体已经炸了,双目喷火。
“死丫头,闭嘴!”他对上苏小漓已经空洞无神的眸子,骂了出来。
声音带着战栗,忍不住的颤抖。
她这是要放弃了吗?!
好不容易熬到自己可以回家,给她做鱼丸。
她不想吃吗?
鱼丸……多好吃啊。
多少苦都熬过,怎么可以现在食言。
汹涌而至的愤怒和不甘心,顺着身体里的脉络积聚于胸口,肌肉再次虬扎,凌义成摘下脖子里的钥匙。
用绑钥匙的红绳,将自己的左手和苏小漓的左手捆到一起。
甚至打了个死结。
苏小漓已然放弃,没了任何动静,任由凌义成捆上。
只是,冰凉的手,似乎感受到了丝丝温热。
有时……身体的接触是抚慰,带来安全,带来希望。
哪怕只是微乎其微的体温相融,也是一种灵魂的慰藉。
苏小漓不由自主地想要抓住木板。
凌义成神情紧绷,话都是咬着牙说出来的,反抓起她的手,十指交缠紧紧扣在木板上。
“苏小漓,要死一起死。”
如果你沉下去,我会跟着你一块沉下去,再也回不了家。
“你必须带我回家,你答应我的!”他一手抓紧木板,另一只手仍旧搂紧她单薄的的腰。
最怕她永远离开自己。
不甘和懊恼化作痛苦,传来细细密密的心痛。
“小漓,乖小漓,我们一起游,好不好?”凌义成几乎是哭着在恳求她,声音低沉沙哑,浓重的鼻音模糊了咬字。
苏小漓努力睁开即将闭上的眼睛,“一起……游……”
“对,一起游!你要带我回家,我们回家吃鱼丸……”凌义成声音嘶哑。
暗淡的光影下,凌义成心如刀绞。
带着痛苦的绝望最后一次恳求她,求她再给自己一点希望。
害怕她不回答,害怕她就此放弃,自己却没有任何办法。
第361章 这般失神蛮横
“带你回家……”苏小漓呐呐,“嗯……好吃……”
她心间澄明了一分,咬紧牙关,重新给眼睛注入力量,目光顺着海面延伸开去。
苏小漓听着海浪咆哮,每一次呼吸,每一秒心跳,都被“带你回家”几个字鼓励着。
一起经历过暗夜,也一起抵抗海浪的小混蛋要回家。
他要做鱼丸,给她吃。
夜晚的海浪争先恐后、变本加厉地呼啸而来。
苏小漓没再发出任何的声音,只是以命相搏一般和眼皮斗争。
凌义成看着她,面色苍白眼瞳乌黑,这是他第一次真正地感受到,自己身上背负着的,不只是他一个人的命。
他用僵硬的腿向下蹬,哪怕并不能起什么太大作用。
两人扶着木板,朝着梦幻一样的海岸线,一寸向前,却又被逼退一寸向后地……游去。
不知过了多久,潮水向着海岸涌去,白色的沙滩,近了。
再也没了一点力气,苏小漓呼吸渐渐困难,一切都随着意识的模糊而逐渐消弭。
闭上眼睛前的最后一瞬,仿佛看见一根线牵着一个风筝,迎着风,寂寂飞入无边的曙光。
即便昏过去了,她后背流着的血依旧没有停。
凌义成沉重的呼吸渐弱,最后一丝力气也消失了。
但是,他也看到了。
一根线,牵扯风筝和风,也将两人永远绑在了一起。
拯救和破晓的第一缕天光,一并降临。
医院里已经乱糟糟。
一间抢救室外,顾家请来了清州最好的几名医生,他们却个个眉头紧锁。
医生手中是各项检查报告。
由于受到严重的撞击,导致苏小漓颅内出血引发了严重脑水肿,胳膊再次脱臼。
胸膜,甚至包括肋骨、肋间肌肉挫裂伤,消化道大出血、肺肝脾脏全部破裂出血。
更别说她身上大大小小的外伤,又因着在海水里泡了那么久,所有伤口都在发炎。
一番艰涩难懂的医学术语结束,医生们最终给出结论——简而言之:
这个姑娘,内里几乎全碎了。
所有人血往脑门激涌,全部呆在原地,陷入一片死寂。
章韵当场晕了过去。
林雅茹也懵了,神情恍惚,一下子瘫坐在椅子上。
当时她希望林一成回家,却从没想过过程会这么惨烈,需要……拿苏小漓的命来换。
另一个急救室中,凌义成情况也并没有好太多。
之前他就受了伤,更别说逃命过程中,拼尽了全力。
病房外,顾非烟站在医生身边静静聆听,还多了两名警察,康蓓和她的搭档。
顾非寒此时此刻身体紧绷,血液几近凝固。
这感觉比死更痛苦。
一整日的颠簸与惶惶,得到的却是苏小漓命垂一线的消息。
他恨不能和苏小漓以命换命。
更恨不得将凌义成、还有害小漓的人千刀万剐,同他们一道下地狱。
似做梦一般,顾非寒突然间疯了一样,双眼滴血,他冲进凌义成的抢救室。
眼看拳头就要对准病床上人的心口落下,他被男警察和匆匆赶来的顾非庸死死抱住。
林雅茹冲过来挡在凌义成身前,喊道:“不准你动他!”
“莫说他还没醒,你就想想,是他把小漓从海上背回来的啊!”林雅茹眼中已噙着泪,颤抖着劝愤怒的小儿子。
顾非寒暴喝:“也是他把小漓害成这样子!”
虽然明白,审判他是警察该做的事情,是法律该做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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