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你,不要...”林姝手脚并用的往车上爬。腿疼到使不上力,样子极其狼狈。陆承晏扭过头去,不去看她。若不是那位的命令,他才不会过来接她。只是让陆承晏疑惑的是,那...

“求你,不要......”林姝手脚并用的往车上爬。
腿疼到使不上力,样子极其狼狈。
陆承晏扭过头去,不去看她。
若不是那位的命令,他才不会过来接她。
只是让陆承晏疑惑的是,那位身居高位,怎么会在意林姝。
刚回京,就下了令。
陆承晏率先下车,还吩咐道:“我回军中还有事,你们把她送回去后,将马车丢掉,我嫌脏。”
他嫌她脏?
心口一阵钝痛,林姝吸了吸鼻子,麻木的下车。
国公府朱门外,早就有妇人等着了。
看到她,朝她迫切的走了过来。
然而,开口的第一句话便是:“娘的乖女儿,三年过去,你知道错了吗?”
林姝麻木道:“知道错了。”
她错在太渴望亲情。
这次回来,她要断亲。
但不是现在。
祖母身子不好,得她在身旁调理。
沈氏看着骨瘦嶙峋,神色冷淡的林姝,眼神复杂。
三年受罚,女儿变化太大。
只看一眼,她都觉得心酸。
到底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纵然她错的离谱,但也受到教训了。
“知错就好,以后万不可再任性,快起来吧。”
沈氏作势要搀扶她。
林姝连忙起身,后退一步,与沈氏拉开距离。
眼里,满是戒备。
沈氏心口泛酸,“你在怪娘狠心?
可娘都是为了你好,为了你的将来啊!
放眼天下,哪有不是的娘亲?”
她眼尾泛红,声音里带着哭腔。
“别怨娘......”眉眼里尽是委屈,好似受了三年苦的人是她。
林姝只是木然的站着,并没有想要跟她亲近的意思。
这时,一道纤细身影跨出府门,轻柔的扶住沈氏。
“母亲,姐姐刚回来还不适应,你不要怪她疏离,多给她一些时间,好不好?”
少女生得冰肌玉骨,笑起来天真可爱。
她朝着林姝伸出手,眼神无辜,“姐姐,过去的事,我不会记恨的,我们还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
她的笑还是那样的人畜无害。
林姝只觉得可笑。
种种苦难,凭什么让她一句话就抹平了?
“相亲相爱,我和你?”
她的眼里闪过一丝厌恶。
这时,就有人看不下去了。
“妹妹都那样忍让你了,你还不情愿?
这是什么态度?”
林锦书刚下朝,穿着红色官服,翻身下马。
朝林姝走近,他面露不虞。
“你以为你受了三年苦你就委屈了,你可知道母亲这三年,为你夜夜难眠,头发都白了。
都亏了林琅,替你在母亲身边尽孝!”
刚才的情景,林锦书看的一清二楚,母亲的欢喜落了空,林琅的低声下气非但没有换来林姝的谅解,反而还贴了冷脸。
不过是三年受罚,她能有什么委屈?
林琅可是险些丢了命!
沈氏不满的看向长子,不赞同道:“哪里就有你说的那么严重了,她刚回来,你这个做大哥的,别再吓到她了。”
“娘,你不用护着她,我们林家不欠她的。”
“错是她犯的,整个国公府也因为她受到了牵连,京中谁不知道府里出了个心思恶毒的女子,林琅非但不怪罪,还尽心尽力的为全府着想。”
林锦书余怒未消。
“林姝!
林琅宁可吞下委屈,也要保住你的名声,对外称根本就没有被你下毒,你不该感恩戴德吗?”
见林姝不开口,林锦书陡然拔高了声调:“说话啊,哑巴了?”
林姝眨了眨眼,竭力忍住眼里的热意。
原本,大哥和二哥三哥不同,他是这个家里最宠爱她的人。
他亲口说过,会将给林琅的爱,分给她一半。
他的确做到了。
在她被下人轻视时,杖责三十,将人发卖。
在她生辰时,会送她亲手雕刻的玉佩。
在她生病时,会彻夜陪伴。
可他的好,也会因为林琅的示弱而轻易收回。
这样廉价的好,她不要了!
一时间,气氛僵持不下。
沈氏忙打圆场:“过去的事不提了,咱们进府,老夫人和你父亲,还在府里等着呢。”
林锦书冷哼一声,一甩袖子,他率先进了府。
走了两步,他回头声音温柔:“林琅,你过来。”
“是,大哥。”
她笑容娇媚,看了林姝一眼。
什么都没说,却像是什么都说了。
林姝早就习惯了。
毕竟她才是这个家里,唯一的外人。
可即便她早就清醒了,决定将感情抛之脑后,将未婚夫君,父母,哥哥,统统扔给林琅,但是看到这一幕,依旧眼酸。
沈氏带着林姝进了府里,吩咐下人:“带小姐先去梳洗,再去拜见老夫人。”
而后,她对林姝露出温和的笑:“你祖母年纪大了,这些年一直都在服用汤药身体并不好,见到她老人家你乖巧一些,不要再提这三年的事,免得惹她伤心。”
林姝乖巧点头。
祖母是家中最公允的人,只是年事已高,不管家中事。
沈氏见她听进去,才松了口气。
她试探开口,“而且你如今十八了,到了该嫁人的年纪。
军营里的事就不要再提了,若是被人听说你这三年在军营,和外男朝夕相处,传出闲话,于你婚事不利。”
“母亲已经替你想好托词,就说你在外养身子,才回来。”
林姝面色淡淡,应诺后,跟着嬷嬷离开。
走了几步,却发现这不是去她院子的路。
她刚问出口,嬷嬷便笑着回道:“五小姐身体一直不好,这些年都在喝汤药,大夫说你院子种的杨柳阴气太重,老爷便让人把树都砍了。”
嬷嬷说的五小姐,便是林琅。
“为了给五小姐治病,将院子推平与小姐的院子打通,蓄了温泉水给她疗养,不过四小姐别担心。
在你回来前,夫人已经命人将院子重新收拾了出来。”
她丝毫没有觉得有任何不妥,也觉得理所应当。
好似所有人都忘了,林姝才是真正的侯府嫡女。
林琅只是养女。
嬷嬷带着林姝到了一处院前,推开门走了进去:“小姐以后,就住这儿。”
院子比之前的小了不少,里面也没什么绿植,显得光秃秃的。
有两个丫鬟上前,给林姝见礼:“见过四小姐。”
三年没有回来,府里的人林姝都不认识了。
这两个丫鬟脸生,一个圆脸,一个瓜子脸。
都是俊俏丫鬟,看着也机灵。
“奴婢春花。”
“奴婢秋月。”
两人齐声的道:“见过四小姐。”
林姝点了点头,让她们起身。
“知画和芍药呢?”
这两人是她回来的时候,就伺候在身边的。
她去了军营服役,就没了她们的消息。
嬷嬷笑着回道:“小姐走后没多久,她们就嫁人了,想来现在已经相夫教子,过上安稳日子了。”
林姝点头,安稳日子好,总比一辈子伺候人好。
她心里稍稍安定,提步往屋里走。
下人已经备好了餐。
很丰盛,四菜一汤。
碗只有拳头大。
林姝开始用饭,一碗饭两三口就吃完了。
她的眉头微蹙,“还有饭吗?”
春花一脸惊讶,反应过来后急忙点头:“有,奴婢这就去取。”
秋月看她吃的这样急,不禁劝道:“小姐,你慢点吃,当心不消化。”
林姝夹菜的手一顿,她险些忘了这里不是军营,是国公府。
没有人跟她抢饭,也没有人往她饭里倒泔水。
米是香喷喷的,菜也不是馊的,里面还有肉。
不是田鼠,不是蛇,而是红烧肉。
春花又取回来了两碗饭。
林姝吃的又快又急。
丝毫不像官家小姐那般斯文,反倒像街边的乞丐。
春花几次想劝,又忍住了。
用完膳,下人们已经放好了热水,春花和秋月跟着她走了进去:“小姐,奴婢伺候你沐浴。”
“不必,你们出去吧。”
春花一脸为难。
秋月委屈道:“若是夫人知道了,一定会责罚奴婢的。”
林姝只用一双平淡无波的眸子看着她们。
明明那双眸子没有情绪,可是散发出来的冷意,让两人头皮发麻。
她们只能退了出去,关好了门。
林姝这才去到屏风后面,脱下衣裙。
她的身上,瘦的皮包骨头。
白皙的皮肤上,青紫交加。
有新伤,有陈年旧伤。
若非她擅医术,只怕早已经死在那里了。
洗漱完毕后,林姝去拿放在架子上的新衣服。
衣料是极好的,柔软又服帖。
只是穿在身上却空荡荡的,更显得她像是一具行走的骷髅架子。
“小姐,夫人和老夫人已经在等着了。”
秋月提醒道。
林姝点头,迈步往老夫人的永寿堂走。
三年的时光,国公府变化极大。
林姝在池塘前驻步,面上若有所思:“这里的荷花呢?”
“五小姐说夏日池塘蚊虫太多,世子爷就命人给拔了。”
又是林琅。
林姝心口有些泛酸。
她初来府里,小心翼翼的讨好着每一个人。
荷花是她亲手所种,说等荷花长大了,酿成酒给林锦书喝。
林锦书还打趣她:“你是我的妹妹,用不着做这些事,但如果你喜欢,大哥会陪你一起种。”
向来高傲的世子爷,竟然肯为她这个妹妹沾的满身泥巴。
林姝那时想,她终于知道被人宠是什么滋味了。
可如今看来,他们待她的好,远不及待林琅的十之一二。
到了老夫人的院子。
屋内早已坐满了人。
沈氏看向门口的林姝,眉头皱了起来。
这衣服,怎么如此宽大?
“最后提醒你一次,出去后管好嘴,过往三年的事就烂在肚子里,懂么?
别以为你是国公府嫡女,就会有人替你撑腰!”
“从前没有,往后更不会有。”
林姝脸色麻木,顺从点头,不敢违逆管事一句。
扶着墙,她慢慢走出军营。
曾经能跳惊鸿舞,名动京城的她,膝盖已经几乎跪得坏死。
没有草药,她空有医术,也无能为力。
到了营帐外。
听见有人叫她,林姝畏畏缩缩的抬头看去。
入目是御赐的烈马,上面高坐的是忠勇侯小侯爷,陆承晏。
也是威名赫赫的战神将军。
他身影颀长,宽肩窄背,面容俊美,气质和从前一样清贵。
“你终于来了。”
林姝眼圈发红。
就是她爱了整整三年的未婚夫君,亲手将她送进军营做苦力。
命人教她学乖。
触及他凉薄的眼神,林姝忍不住发抖。
“我可以接你回家,不过,如今你知错了吗?”
陆承晏居高临下的看她,眼眸凉薄威严,看她就如同看待一个犯人。
“若非你当年在糕点里下毒,林琅也不会落下顽疾,现在还得服汤药。
你无非是受了三年受罚的苦,可她的身体却再也康复不了了。
这辈子,你都是欠她的!”
看林姝不说话,陆承晏声音陡然拔高:“说话!
知错没有?”
威严的语气,让林姝心头一颤。
她急忙跪伏在地,“知错,再也不敢了。”
她错在乎他们,一片真心喂了狗。
其实刚进军营的时候,她还心怀侥幸。
未婚夫君也不会真的那么狠心,从订婚起,他就一直护着她,哪怕豁出命去,也不舍得她受一点委屈。
国公府里,爹娘也一定会接她出去的。
因为她是被冤枉的。
然而她等啊等,等来的却是士兵们
疯狂的折磨。
她是贵女,不是军妓。
他们不敢碰她,就更想变着花样折磨她。
有时,她被专门调教女人的细长鞭子打到皮开肉绽。
有时,她被剥光衣服,扔在雪地里。
他们都在等她求饶,服软。
等她开口,用自己的身体换口吃的,换几日安宁。
但她不肯。
于是他们的凌辱一次比一次恶心。
她学乖了。
也生不出反抗的勇气。
“林姝,你在耍什么花样?”
陆承晏皱了皱眉。
不过是服了三年受罚,就能卑微成这样?
明艳娇媚的小脸,苍白枯槁,没有一丝血色。
腰身细的不堪一握,似乎轻而易举就能折断。
想装可怜?
他才不会相信她!
毕竟,他三年前就下过令,要部下特别关照林姝。
她才不会受委屈。
陆承晏别开眼,翻身下马,伸手去扶林姝,“上马车。”
她却受惊的抱住头,眼神空洞,不住求饶:“不要,不要碰我。”
“够了,还想装可怜?”
陆承晏神情凉薄:“你是在用这种方式,让我内疚吗?”
林姝回过神,哑着嗓子,自嘲的笑了。
无论在陆承晏面前,还是爹娘面前,她都没有过资格委屈。
他们若是真内疚,就不会等到今天。
十三年前,她被爹娘找回国公府,才知自己是被调包了的千金。
她被黑心养父母换走,受了五年苦。
本以为回到国公府,就能得到疼爱。
可没想到,父母兄长对她漠视。
只要林琅觉得委屈,失落,他们就抢着安抚她。
仿佛林琅才是他们亲生的。
渐渐地,林姝被疏远。
他们还时常规训她,作为长姐,更要懂事,让着妹妹。
不要争,不要抢。
为了融入渴望已久的家,林姝很听话,事事让着林琅。
三年前,她还亲手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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糕点讨好林琅。
林琅却口吐鲜血,中了毒。
爹娘大怒,觉得她流落在外五年,早已经从根里烂透了。
不配做他们的女儿。
在林琅的挑拨下,爹娘打算将她送走,永世不得回京。
曾疼爱过她的哥哥们说,“林琅虽替你享受了十多年的富贵,可她是无辜的,你怎么能用这么恶毒的手段争宠?”
“我们没有你这么歹毒的妹妹!”
无论林姝怎么自证清白,都没有一个人相信她。
哪怕一次。
只要林琅掉眼泪,就是她的错。
最终,是陆承晏挡在了林姝面前,不同意将人送出京城。
可他一开口,却是将她悄悄送进军营做苦力,认定她吃了苦,就能学乖。
风沙吹起林姝面上散乱的长发,露出她瘦的脱相的脸。
陆承晏不满的拧眉:“起来,先回府。”
林姝听话起身,却因为腿使不上力,又摔了回去。
陆承晏回头的瞬间,眼含锋芒。
“如果不想回去,那你就滚回军营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