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姨娘闻言如遭雷击,愣在那。她的手下意识抚着小腹,微微发抖。“他这一脚,踹得太狠了,你能活下来都算你命大。”沈映星又道。白姨娘像是根本听不到沈映星说什么,毫无反...

白姨娘闻言如遭雷击,愣在那。
她的手下意识抚着小腹,微微发抖。
“他这一脚,踹得太狠了,你能活下来都算你命大。”沈映星又道。
白姨娘像是根本听不到沈映星说什么,毫无反应。
沈映星不再说话。
过了许久,白姨娘蓄满的泪水才掉下来。
她哽咽,“我知道。入府这么多年一直没有怀上,是侯爷不想给我孩子。
人人都觉得我风光,能跟夫人打擂台,个中苦楚只有我一人知晓。
我其实只想在流云阁安安心心过日子,可这些地方人都是捧高踩低。
可不争不抢换来的是无休止的陷害,我只能想办法让自己变得受重视。
所以我顺着他们的心意,和夫人明争暗斗。小小妾室,能翻起什么风浪呢?不过是跳梁小丑。”
沈映星静静听着。
也许是从此不能生育刺激到白姨娘,她崩溃了,将这些年的苦水往外倒。
从她口中,沈映星听到的是和云露所说截然不同的版本。
她是被自己未婚夫献给沈烨的。
抗争无用,选择了认命。
“我自诩清高,最后还是宁愿选择当妾,也要嫁入高门,是不是很好笑?”白姨娘自嘲。
沈映星握着她的手,“努力活着的人,都值得敬佩,没有谁的人生能按照自己的预想那样一帆风顺。”
“三小姐,你的勇气是我佩服的,我一辈子都成为不了你这样的人。”
“骂我的人比骂你的人多了去了,只要我落难,整个侯府都会狠狠踩我一脚,有什么好?”
“你潇洒自信,从来不在意旁人怎么看你,我做不到。”
“做自己就好。”
沈映星不擅长安慰人。
白姨娘叹了口气。
沈映星这种态度反而让她悲春伤秋不下去了。
“没有孩子就没有孩子吧。”她说,“反正我也这么过了十多年,没有软肋挺好的。”
沈映星看得出,白姨娘是希望膝下有娃的。
可惜,她帮不了白姨娘。
沈烨踹的那一脚是不可逆的,即便她医术再好,也挽救不了。
白姨娘深深看了眼沈映星,“三小姐,他们接你回府,不是良心发现。
而是要让你代替大小姐嫁去盛家,你要早做准备。”
“是大将军盛鸿的盛家?”沈映星并不知道平安侯府和盛家的婚事,“什么时候定下的?”
白姨娘道:“去年,但知道这件事的并不多。”
难怪没听到什么风声,原来是私底下议亲的。
盛鸿因为平阳关一战被问罪,至今还被关在诏狱。
沈烨和刘氏都不愿意将沈敬柔嫁去盛家,才想起还有她这么个女儿!
呵。
“盛家不是好去处,三小姐要为自己谋划。”白姨娘提醒沈映星,“随时有可能被满门抄斩。”
平阳关是大梁西北的门户。
身为西域商路之主,沈映星比谁都清楚,盛鸿是给人背锅了。
“是跟盛家大公子议亲吗?”
“对。”
“我知道了。”
精心教养的嫡长女还要换取更大利益,又不想被人骂背信弃义,推她出来牺牲。
真是既要又要。
“传闻盛大公子伤到要害,以后都不能人道啊!”
沈映星:“……”
京城传言真离谱。
盛致远要是不能人道,那这世上没有一个男人叫行!
当初盛致远重伤,是她将人救回来的,比京城九成九男人都要龙精虎猛!
不过,沈映星不喜欢跟盛致远打交道。
她觉得盛致远有病,还是病得不轻的神经病。。
这狗东西整天想骗她嫁给盛鸿。
她就没见过这么上赶着给自己找后娘的人。
更过分的是,她以孙甜甜身份和平阳关交涉时,他又想骗她嫁给盛谨川!
平安侯府的算盘子是满地滚。
盛致远是对着她的脸崩算盘珠子。
以沈映星对盛致远的了解,不能人道这个风声肯定是他放出来的。
“不过盛大公子都快二十了,沈敬柔才十七岁,怎么不是跟盛家二公子议亲?”
盛致远常年在边关,盛谨川则是一直在京城。
白姨娘说:“三小姐有所不知,大公子和二公子是两个极端。
大公子领兵打仗已有官职,二公子是整天带人到处闯祸的纨绔。
侯爷怎么舍得让大小姐嫁给二公子?怎么看都是大公子更有前程。”
哦,对。
沈映星被盛致远烦得都忘了盛谨川是京城第一纨绔了!
沈映星跟盛鸿和盛致远两人还算熟悉,但没有见过盛谨川。
“不管是大公子还是二公子,眼下盛家都不是好姻缘,三小姐莫要被哄骗了。”
白姨娘以为沈映星什么都不懂,便把话说得更明白。
“晓得了,多谢白姨娘告诉我这些。时候也不早了,白姨娘早些歇息,我去看看云露怎么还不回来。”
沈映星见白姨娘神色恹恹,恰好云露也出去了一刻钟未归,不打算继续在流云阁逗留。
“好,三小姐慢走,恕不远送。”
“躺着吧,别钻牛角尖,明天再来看你。”
沈映星拍拍她的手,起身离开流云阁。
白姨娘以为自己会很难过,可沈映星走后,她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而是如释重负。
她从来就不爱沈烨,也不想生下他的孩子,让孩子到这世上跟人争来斗去。
以后沈烨来流云阁过夜,主院那边也不用绞尽脑汁想着往她吃食里加避子的药物,真的很难吃,还要假装不知道!
沈映星回侯府,对她来说,也许真的是件天大的好事!
这会儿的沈映星去了角门那,却没看到云露的身影。
连守着角门的老头也不见了。
沈映星眸中浮现冷意。
她想也不想,直接冲去寿安堂。
寿安堂里传出光是听着就觉得皮肉发疼的鞭打声以及隐忍的闷哼。
张嬷嬷咬牙切齿地指挥着家丁按着云露狠狠鞭打,“小小年纪就敢夜会外男,不知廉耻!
缺不得男人贱婢,打,狠狠打,打到招为止。
也好叫府里其他丫头知道,不守妇道是什么下场!”
张嬷嬷看着遍体鳞伤的云露,阴暗地想:收拾不了沈映星,收拾她身边的下人有何难?以后还有谁敢对她这乡下丫头死心塌地?
这时,男人也倏然回头盯着沈映星看。
沈映星很自然地将目光带过去,仿佛只是无意中扫了一眼而已。
随后若无其事地去了糖葫芦摊子。
“小姐,你快挑一根喜欢的。”云露浑然不觉,催着沈映星选糖葫芦。
沈映星随意拿了一根。
云露付了钱,双眼亮晶晶,“小姐你尝尝,是不是酸酸甜甜很好吃?奴婢以后每个月拿到月钱都请小姐吃。”
沈映星哭笑不得,“你才多少月钱啊?还请我吃。”
“小姐高兴,请小姐吃奴婢也开心。”
“那下次你家小姐给你做!”
万物皆可糖葫芦。
“不要,太辛苦了。”云露拒绝。
沈映星:“……”
心疼主子的丫鬟,她还真是第一次见。
单纯的小姑娘!
主仆俩说话的同时,沈映星还观察着刚才那个男人。
男人进了不远处的药铺。
沈映星正好看到柜台。
男人买了不少外伤用药。
看来伤得不轻啊!
沈映星想了想,将云露哄到旁边的馄饨摊,让云露在这等她。
随后沈映星就悄悄跟上那个男人。
男人很警惕,沈映星远远缀着,没有靠太近。
最后,男人进了秦王府。
沈映星微微挑眉。
虽然这个男人易容了,但沈映星还是认出他是那天跟沈嘉齐去桃山村的黑衣男子。
秦王便是大皇子赵晖,平安侯这是站队了?
传言赵晖骁勇善战,用兵如神。
但沈映星和赵晖打过一次交道,深知此人性情暴虐,独断专行,绝非善类。
没钱就算了,还与虎谋皮。
沈映星看了眼秦王府便悄悄离开。
云露还乖乖坐在馄饨摊前等沈映星。
“走啦。”沈映星走过去拍了她一下,“我们去买些首饰头面。”
先敬罗衣后敬人。
来到京城,可不能再像桃山村那般朴素。
“可是我们没银子。”云露忧心忡忡,“他们瞧不起小姐,小姐会受委屈的。”
沈映星失笑,“你家小姐从来不受气的,走吧。”
“小姐该不会是打算强抢吧?那小姐一会瞧中了跟奴婢使个眼色,奴婢来护着小姐跑。”
“……”
沈映星真是哭笑不得。
“那可是要蹲大牢的,你想点好的行不行?”
云露想了想,摇摇头,“想不来,侯爷夫人都不愿给小姐银子。”
“走吧。”沈映星索性直接拉着她去了京城最大的银楼——万宝楼。
这是“孙甜甜”在京中最赚钱的铺子。
万宝楼只做宝石头面,每套头面都是独一无二的,即便是单件首饰也限量,卖的就是一个独特。
哪怕天价,也深受贵族们的喜欢。
而在万宝楼对面还有一家珍宝阁,也是“孙甜甜”的。
珍宝阁相对平价,但款式新颖,生意也很红火。
沈映星直接走进万宝楼。
出示了象征贵宾身份的玉牌,沈映星被带去了二楼的贵宾房。
没想到,和随后进来的一行人碰上,同时上楼。
云露脸色大变,急忙扯了扯沈映星,福身行礼,“见过老夫人,见过大小姐。”
沈映星抬眼看去。
被簇拥在中间的是头戴红宝石抹额的老太太,周身贵气逼人,只是脸上深深的法令纹显得很难亲近。
旁边扶着老太太的少女秀丽温婉,身上穿戴,无不昂贵。
沈映星站在她们面前一对比,穷酸且土气。
毕竟刘氏连衣服都没给她添置,她穿的还是桃山村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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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的衣裳。
这对祖孙正是外出礼佛回来的老侯夫人和沈敬柔。
云露见礼,老侯夫人一看沈映星就认出她身份。
没办法,这辈子的沈映星长得跟亲爹真的挺像。
老侯夫人盯着沈映星,目光里带着刻薄的审视,“见到长辈也知见礼,真是粗鄙不堪没教养!”
沈敬柔则扫了沈映星一眼,微微蹙眉,眼底的嫌弃一闪而逝。
沈映星收回目光,淡淡说道:“有爹娘生,没爹娘养,哪来的教养?”
语毕,直直越过两人上楼去。
“站住!”老侯夫人气得老脸发黑,“有你这么跟长辈说话的?”
沈映星直接当成没听到。
老侯夫人怒不可遏地敲了敲拐杖。
沈映星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二楼楼梯口。
“妹妹果真是野性难驯,目无尊长。”沈敬柔一边顺老侯夫人的背,一边斥责,“回去后,我定会禀告爹娘,好好管教妹妹。”
“掌柜,她的账侯府不认!”老侯夫人怒急,直接对掌柜说,“看中什么,让她自己付钱。”
掌柜很想说,侯府是因为爵位才能上二楼的贵宾房,而玉牌要在万宝楼花费三万两的才能拿到。
侯府这么多年在万宝楼花的银子还没八千两。
“好的,老夫人。”太得罪人了,掌柜选择不说。
老侯夫人气冲冲地上了二楼。
万宝楼的贵宾房都是用屏风隔成两个小间。
好巧不巧,今天就剩下沈映星进去那间了。
沈映星不免又跟老侯夫人碰上。
门一关上,老侯夫人厉声道:“孽障,跪下!”
沈映星淡淡抬头瞥了她一眼,“你谁啊?”
沈敬柔皱眉,呵斥道:“妹妹,这是祖母!
大庭广众之下忤逆祖母,实属罪过,快过来认错。”
沈敬柔知道自己有个妹妹被养在乡下。
但她从来不希望妹妹回来。
因为这样意味着属于她的宠爱以及首饰头面会被分走
如今真见到了,沈敬柔更加确定自己讨厌沈映星!
“小姐,她真是老夫人。”云露小声提醒,“侯爷都怕她。”
“我不怕。”沈映星侧首笑笑。
这些有血脉关系的至亲从一开始就没给过她善意。
指望她以德报怨?
她没有这么高尚的品格!
老侯夫人见沈映星跟小丫鬟交头接耳,无视她的话,怒极而笑,“好好好,看来你真是在乡下野惯了,连最基本的礼数也不懂!
张嬷嬷,给我上去,好好教一教她什么是规矩,免得目中无人给侯府闯祸!”
“是,老夫人。”张嬷嬷是个看上去比老侯夫人更加古板刻薄的人。
她板着脸快步来到沈映星面前,“三小姐不懂规矩,冒犯老夫人,老奴奉命管教,三小姐受着点!”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响起。
“你、你……”沈烨连话都说不出来。
沈映星就这么废了他身手最好的两个护卫。
她的目光落到邓嬷嬷身上。
邓嬷嬷魂飞魄散,下意识往后爬去。
沈映星上前,朝着凝霜肩膀一划。
嘶拉。
布料应声裂开,沈映星割下她的袖子挑开,暴露在众人面前的是一双布满鞭痕的手臂。
很多伤口皮开肉绽,被水泡得发白,甚至能看见里面的骨头。
而手腕处绳索勒过的痕迹十分明显。
“我杀的凝霜?”沈映星指着邓嬷嬷,“侯府上下,是谁最喜欢用鞭子?”
“成何体统!”沈烨回过神,大声喝道,“人已经死了,你还要败坏她的名声!你为什么这么恶毒?”
沈映星语气骤然一寒,音调拔高,“沈烨,偏心也有个限度,都这样了你还要睁眼说瞎话?
是不是非要仵作来验尸,你才肯承认凝霜到底怎么死?
我沈映星再讨厌你们平安侯府的人,也不会这般凌虐女子。
邓嬷嬷,亏你是凝霜的亲祖母,为了利益,竟将自己孙女就这么卖了,你也配当人祖母?
你要么让沈嘉齐认罪,要么我带凝霜的尸体去应天府,让仵作验尸。
你应该知道,没有人能拦得住我离开平安侯府!”
沈烨满脸通红,“你休要胡说,嘉齐正在养伤,哪有这样的能耐?”
沈映星反唇相讥,“他没有,但有你们这对好爹娘啊,让一个丫鬟成为砧板上的鱼肉有多难呢?
想用这么下作的手段陷害我,你们还嫩着呢。沈烨,别逼我将你做过的阴私事翻出来。
到时候脸上不好看,可别后悔,我说得到做得到,反正我也没占过你侯府一分光!
实在不行,我还有办法让平安侯府诛灭九族。”
“你、你……还是不是人?”沈烨慌了。
沈映星勾唇,“不也是拜你们所赐?将人凌虐致死,竟然妄想把脏水泼我身上?
侯爷啊侯爷,是不是承袭爵位太久,都忘了自己来时路了?”
沈烨闻言,不由自主后退数步。
“建议你现在请大夫,否则你这两个护卫就要失血过多丢了命啦!”沈映星瞥了眼两个黑衣人。
沈烨看过去,满地血腥,触目惊醒。
沈映星又道:“对了,距离去报官已经过了三刻钟,官差应该差不多到了,侯爷要是没想到怎么处理这件事,那我就代劳了。”
顿了顿,沈映星走到沈烨面前凑过去低语,“侯爷手上人命也不少。
要是你的上峰知道他儿子废掉跟你有关,你说你的官职还保得住不?
侯爷是聪明人,应该知道,沈嘉齐一个冒牌货比不上你的官职和爵位吧?
该选什么,侯爷还不知道吗?我早就警告过你,少来招惹我,偏偏不听。
看吧,闹出这种事来,丢脸的还是你,技不如人就该认。
你不会真的以为这十五年我就在桃山村混吃等死,盼着你们来接我吧?
我一岁都明白的道理,侯爷三四十岁也没看明白,真是白活了。”
沈烨遍体生寒。
他从没一刻这么怕一个人。
沈映星颠覆了他对女子的认知。
他不敢相信,一个乡下长大的少女,竟有这般翻天覆地的本事。
沈烨咬着后槽牙,很清楚今天再栽赃是沈映星杀人,沈嘉齐就保不住了。
沈烨死死盯着沈映星,“你为什么一直瞒着这些事?”
“因为你们不值得我在意。”沈映星嗤笑。
“我回京后,沈嘉齐让人对桃山村动手,要不是沈嘉齐太蠢,桃山村就要被屠了。这个仇,侯爷说我该不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