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先生,港大蒋廷芳七子那边需不需要我们去盯?”下属清点好物品脱口而出。“谁同你说的?”陈洺问蹙眉。“阿光啊。”下属说完忽然察觉不对,赶忙捂住嘴,却在陈堂主鹰隼...

“梁先生,港大蒋廷芳七子那边需不需要我们去盯?”下属清点好物品脱口而出。
“谁同你说的?”陈洺问蹙眉。
“阿光啊。”下属说完忽然察觉不对,赶忙捂住嘴,却在陈堂主鹰隼般的压迫视线下吞了口口水继续道:“就是,今天下午堵那个港大教授的时候,交流了两句……”
浸兰会严禁私下议论这些,陈洺问不欲同他多言,“下去领罚。”
“是!”下属正色。
不知过了多久,梁青恪忽而笑了。
原来,是在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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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棠盯着眼前的书入神,连教授宣布下课了也没注意。
“Thalia?Thalia?Thalia!”
“啊……”陡然提高的声线吓得她回了神。
“抱歉。”身旁的女同学尴尬一笑,“想什么呢,连下课都不知道。”
“没什么。”她摇头。
“今天有活动去不?”女同学还没等她回答就叹口气自问自答:“这几天排球也不和我们打,就连你去得最积极的文学社也不去了。”
“抱歉呀,最近比较忙。”何棠满怀歉意。
“好吧。”女同学向门口望去,顿了一秒,随后一脸八卦用手肘碰她:“蒋学长在外面呢。”
何棠转头便看见阶梯教室窗外站着的穿白衬衫的少年。
“那我先走了。”女同学很有眼色,还没等何棠开口就往外溜。
“哎?”何棠恍惚,女同学动作极快,一阵风一样没了影子。
“Thalia。”蒋昀微朝她招手。
“学长,你怎么来了?”她有些奇怪。
“哦。”他笑笑,拿出一本书递过来:“前两天你在文学社团说想借《窄门》,那天刚好借出了,今天看见就给你带过来。”
“谢谢学长。”何棠惊喜接过。
她来港一年多虽然对这里熟悉不少,但看繁体书还是费劲,这本书是简体版的,可以说十分难得。
“我们之间不用说谢谢。”蒋昀微望着她眼角微弯。
闻言,何棠张唇,最后到底低下头没有应答。
蒋昀微望着她纤细白皙的脖颈,眸子有些沉寂,可很快又笑笑:“最近看你都不去文学社了,是有什么事吗?”
“最近朋友有些事情。”何棠自觉是私事便不打算告诉他,只是模棱两可回答着。
蒋昀微点头,唇畔笑意依旧柔和。
空气一下子有些安静,何棠觉得不大自在道了告辞。
他下意识伸手,却只摸到女孩转身时扬起的黑缎发丝,猫爪子一样在他手心划过,一阵稍纵即逝的酥痒又就溜走,只留下一阵梅花香气。
望着那道纤细身影愈来愈远,他面上的笑意一寸一寸逐渐褪去。
她说谎了,她说谎了。为什么要对他说谎呢?
“阿棠。”他启唇,这两个字在他唇齿间滚动,几乎轻到听不见。
何棠还沉浸在借到书的喜悦里,顺手翻了翻书页。简体书难找,蒋学长费心了,思考着是不是要送些什么做回礼。
不想书里夹着几页笔记纸,刚出楼道便是一阵大风,顷刻间纸张随着风四散开来。
何棠瞪大眼睛懵了一瞬,反应过来后赶忙蹲下捡,可实在散落得到处都是,捡得有些力不从心。忽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映入眼帘,将手中的纸递过去。
“谢谢,谢谢。”她赶紧接过,抬眼瞬间惊喜出声:“是您!”
何棠难掩心中激动,那句:‘太好了你还活着‘,差点要脱口而出,到嘴边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见到您真好!”她抱紧手上的书本,笑得雀跃,发自内心开口,却也不知这句话有所歧义。
嘶啦一声,似乎什么被撕开一道口子,露出一线天光。
碎玉样的琉璃,似乎透过它所看到的一切都是透明的,无瑕的。
“请问怎么称呼呢?”何棠未察觉一切,依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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遵循着自己的社交礼仪。
梁青恪垂眸,将最后一张纸递过去:“我姓梁。”
何棠点头从善如流:“梁教授。”
“那天,多谢提醒。”
何棠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他口中所说的提醒是什么,“举手之劳嘛!”
老家有句俗语叫:听人劝吃饱饭,现在看来听人劝何止能吃饱饭,简直可以救命!
似乎是觉得聊太久,何棠看了眼腕表,“不好意思,耽误梁教授时间了,那我走了?”
今天晚课下得早,她不着急去part time,只是琪桢还在门口等着她,不想让她等自己太久。
“无事,我与你同路。”
何棠点头,便与他齐肩走在林荫小道上。她不善同人交际,何况是只见过两面的陌生人,不知道该说什么,只低头踩着树叶落下的光影,一时间倒显得气氛尴尬。
“小姐港语说得很好。”头顶忽然传来一道清润声线。
何棠张唇有些讶异,“哎?真的那么不标准吗?”
一问一答有些不大吻合,梁青恪倒怔忪:“什么?”
“如果我说得真的很好那肯定觉得我是土著,不会夸这个啦,毕竟是个土著肯定都会说得好。只有听出来我有点,呃,不正宗的时候才会夸。”
梁青恪失笑,“抱歉,是我的不对。”
“没有没有。”何棠赶忙摆手,“其实我也知道自己说得不好,感觉好难学,好像说是有九声六调。”
“我刚开始来这里的时候一开口别人就笑,同学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情我就说一句港语,然后她就不难过了。”
树上早春鸟儿叽叽喳喳,阳光透过树叶打在她发梢、额头、鼻尖,跃动着金光。
梁青恪倏然笑了,那双丹凤眼掩在睫羽阴影,像在看虚空,又像在看她。
一切似乎并无异样,不过是寻常你问我答。
林荫道的尽头是学校白玉汉石大门,何棠站定望向身旁的人:“梁教授,那我先走了?”
“再见。”她摆摆手
“下次见。”梁青恪颔首。
转头后何棠暗暗松了一口气,鬼知道和陌生人待在一起有多煎熬。
校门口琪桢早就等在那里,见她走出来奇怪问道:“那人是谁啊?”离得远也没看清脸。
“是我们学校的教授。”
琪桢讶异,转头又去看,只余高大挺拔的背影,莫名说不出的气势,“教授?你们学校还有这么年轻的教授?”
“我听说商科来了几位留洋回来的年轻教授,从华尔街来的,或许就是吧。”何棠思索着开口。
“帅不帅啊?”
何棠点头,不是很感兴趣的样子,边走边低头理书页,刚刚被风吹乱了,现在要重新排序。
琪桢见状有些无奈,“你就是个木头!就没一个你看上眼的?活该单身。”
她算是知道了。这年头大学生谈恋爱都快成潮流,这个憨子明明那么多男学生凑上来献殷勤,可还是单身。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闻言,何棠停下手中动作,耳朵尖肉眼可见红了。
“怎么?真有情况?”琪桢随口一问,不成想这小丫头还真的春心萌动了。
“哎呀,没有没有。”何棠感觉脸烧得厉害,伸手凉凉,赶紧转移话题:“你不是说阿斌要吃饼,我们去买点吧。”
“哎,你还没……”
“走啦!”何棠赶忙去推她。
到了饼店,两人挑了些好消化的,结账时却发现店员直接装了纸袋。
陈洺问反应过来了,面对小孩子期冀的眼睛他有些无奈:“阿宁,明天叔叔给你买糖好不好?”
父母早亡的孩子早慧,她听出了陈叔叔的话外音:明天买=今天没有。
那她蹲这等了半天算什么!
“叔叔,你是不是买给其他小孩了!”小阿宁鼻子一酸,小孩子眼泪说掉就掉。
“叔叔确实是给其他小孩了。”陈洺问弯腰,“她也是个可怜姑娘,一个人在这里念书,有很多人欺负她,所以叔叔给她买了糖,阿宁可以原谅叔叔吗?”
小阿宁瘪着嘴眨巴眼睛,思考几秒后重重点头:“可以。”
“好孩子。”陈洺问摸摸她的头。
梁青恪在书房处理公务,见陈洺问过来难得开起玩笑:“你哄孩子的功夫倒是见长。”
“什么时候定下来了把人带回来让我见见吧。”
梁青恪没见过那个冒认他侄女的女孩,可对她也没什么好感,至少在冒认这件事情上可以看出来,这个女孩品行有待商榷。可阿问喜欢,他倒是能勉强见一见。
“到时候可以,真认了这个侄女也无妨,算作我给你们的贺礼。”
能得梁生侄女的名头,怕是整个港城都趋之若鹜,说是贺礼实在过谦。
陈洺问恭敬站着,垂眸思量后才要开口。
可大概是他思良久了,又或者梁青恪并不急着要他回话,竟就此平淡揭过。
“明后天我要去竹堂,会里事项怕要托你代管。”
陈洺问应是,终是没接上一个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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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学校公休,女同学约何棠去文学社,说是有个知名作家来开分享会,对写作大有裨益。
换做以前她自然是积极要去的,可一想到陈先生的话,她还是摇头,文学社的活动蒋学长必然是在的:“算了,那个作家我看过他的访谈,大多讲散文,我倒是不大能听懂。”
不成想以转头竟看见蒋学长在自己身后,也不知站了多久,何棠一个激灵向后趔趄。
“没事吧?”蒋昀微赶忙伸手去扶,却被灵活躲开,他手僵在半空。
“不好意思蒋学长,我没注意你在后面。”她没由来心虚。
“没事。”蒋昀微无甚在意,收回手依旧笑意温和,“明天分享会不来吗?”
何棠摇头,“明天有事。”
“原来是有事啊。”蒋昀微仍是笑的,可却不达眼底。
“是的,明天和校外的朋友有约。”何棠无所察觉,一本正经编着谎话。
出校门的时候她仍心有余悸,以前倒不觉得,可自从陈先生嘱咐过自己后,总觉得蒋学长怪怪的,刚刚和他说话心里就发毛,难道是心理作用么?
和蒋学长少接触倒没什么,可问题是文学社藏书多,甚至有好多图书馆都没有的书,她这一躲,以后估计都没办法借书了,想想忍不住叹气。
“怎么了?”身旁女同学见她兴致不高的样子。
何棠摇头,忽然想到什么转头问同学:“港城有没有比较老的书店或者藏书馆什么的,我想借些经典的装订本。”
同学望天思考,“我倒记得竹堂那有一个。”
“竹堂?”何棠疑惑,她虽然来港一年多,可活动范围也不过是学校家里两点一线,偶尔逛逛街也不会离家太远,对港城的了解也是九牛一毛。
“是浸兰会其中一个分堂会,听说是梁生爱书,在竹堂设了藏书阁,又觉得只自己看可惜,就对外开放了,不过书不外借。”
何棠眼睛刷一下亮了,对这位梁生也有些好奇。黑道会长,喜好看书,这样两个词汇放在一个人身上似乎过于违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