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她又冷冷瞪向了谢阳:“你母亲对你严厉了一些,你这孩子竟想出这种办法来污蔑她!不是我谢家的种果然不行,身份容易改变,本性却改不了!念你年纪还小,老身饶你一次...

说罢,她又冷冷瞪向了谢阳:“你母亲对你严厉了一些,你这孩子竟想出这种办法来污蔑她!不是我谢家的种果然不行,身份容易改变,本性却改不了!念你年纪还小,老身饶你一次,回去后听你母亲的话,好好温书,三个月不许踏出房门!”
谢老夫人的话让谢阳震惊在原地,他虽然还听不太懂祖母话里的全部意思,但也知道祖母是在责备他。
可他说的话,都是祖母教的啊,为什么他按照祖母的意思去做,没有得到夸奖,反而受了罚!?
“祖母……”
谢阳想分辨两句,他身边的奶娘急忙将他的嘴巴给捂住了。
这个时候,她可不敢让小少爷多嘴乱说。
将事情都怪到了下人和谢阳的头上,谢老夫人才又转头看向杨大人:
“大人,是老身治家无方,才弄出这样的乱子来!老身愧对我这孙媳,更是愧对皇后娘娘的信任!一切都是老身的错,大人如何处罚,便朝老身来吧!”
说着,她便扶着拐杖,缓缓朝杨大人跪了下去。
老太太已经六十好几,她如此作态,瞬间引起了众人的同情。
而杨大人在意的是谢老夫人那句“皇后娘娘”,这案子若是严办,恐伤谢家体面。
顺着老太太的话将罪责推到下人头上,既保住了谢家,又了结了案子,对他来说才是最稳妥的。
于是杨大人脸上的表情稍缓,对沈师师道:
“原来是恶奴作乱,谢二奶奶的确受了委屈,不过常言道清官难断家务事,这点误会,你们回府解决便是!”
见这圆滑的京兆府尹开始和稀泥,沈师师面色冷淡地回视着杨大人,道:
“大人,我已与谢二爷提出和离,这已非家事,还请大人依律办案,还我清白!”
听到沈师师再次提起和离之事,谢青辰慌忙上前了一步,压低声音道:
“师师,祖母已经给你赔了不是,也处罚了阳哥儿,你能不能不要再不依不饶?你何时能像采薇一样,不那么自私,多为谢家考虑考虑!”
“我凭什么,要为谢家考虑?”
沈师师退后了一步,嫌恶地拉开了她与谢青辰之间的距离,随后从衣袖里拿出一张纸,呈到了杨大人面前。
“大人,这是当年谢二爷向沈家提亲时,给我父亲写下的承诺书,他答应我父亲,此生不近二色,若违此言,会无条件放我归家!谢小少爷的事情民妇可以不追究,只求谢二爷信守承诺,与我和离!”
沈师师知晓这世道对女子不公,她若只因兼祧一事与谢青辰和离,舆论未必会向着她。
更何况,还有皇后娘娘在背后施压,若稍有差池,自己恐怕这辈子都要被困在谢家,再无脱身之日。
所以,她才想将事情闹得人尽皆知,只有让众人都看清谢家意图谋取她嫁妆的丑恶嘴脸,如此才能顺势离开谢家。
谢青辰没想到沈师师想要与他和离的态度竟如此坚决,他一直以为,她只是因为吃醋在闹脾气。
他脑子乱糟糟的,神色间带着几分紧张,急忙说道:“师师,我从未有过二心!采薇她与旁人不同……”
琉璃气道:“的确很不一样!谢二爷连一句招呼都不打,就用小姐的嫁妆贴补乔姑娘,可我家小姐被漫天流言诬陷时,你半句维护的话都没有,老夫人说要休妻时,你也是无动于衷,这会儿又不舍起来,演给谁看?!”
玉珠皱眉道:“谢夫人,你莫要血口喷人,我家小姐已经两日没有见到谢小少爷了,他怎么样与我家小姐何干?!”
齐氏挥手就扇了玉珠一巴掌,瞪眼道:
“贱婢,竟敢质疑本夫人!若无证据,我怎会来寻她!”
一同跟进来的常氏冷声道:
“你就莫要替你家主子狡辩了!阳哥儿已经告诉我们,沈氏想要陷害采薇,逼着阳哥儿吃下了一把核桃仁,导致阳哥儿的敏症越发严重!这几日都是由采薇照看阳哥儿,阳哥儿的敏症加重,就会让人以为采薇的医术不精,再不能受皇后娘娘重视!沈氏嫉妒采薇我们能理解,可她怎可以利用一个六岁的孩子?她这是要害阳哥儿的命啊!”
等常氏扣完了罪名,齐氏眼底露出一抹得色,继续叫嚷道:
“沈师师,你给我滚出来,今日你若不给采薇磕头道歉,承诺以后再不做这种蠢事,我今日必定要将你这毒妇休出谢家!”
刚走到门口的沈师师眉头轻皱,她料到谢家不会放她和离,势必会寻个能休掉她的由头,如此他们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吞占她的嫁妆。
可休她,要师出有名。
妇有七去:不顺父母去,无子去,淫去,妒去,有恶疾去,多言去,窃盗去。
她知谢家人必定会从中选一个理由,但没想到,他们竟会利用一个六岁的孩子,还真是半点下限都没有!
提着裙摆迈出了房门,沈师师冷冷看着齐氏道:
“休我?你怕是八十岁想生子,这辈子都盼不到那一天!”
齐氏被沈师师的话气个倒仰,“你,你竟敢羞辱婆母,你这是罪上加罪!”
沈师师弯了弯唇:“羞辱?我不过打个比方,莫非谢夫人真有八十生子的心?!”
“你……”
齐氏从未见过沈师师这伶牙俐齿的一面,见她柔顺惯了,以为她是个好欺负的,不想才说了两句话,自己就被气得眼角直抽。
“你这贱妇,平日里装出一副贤良淑德的模样哄骗我儿,以至于那么多高门贵女他不选,偏偏娶了你这等货色!如今我儿总算是幡然醒悟,看到了其他姑娘的好,你便伪装不下去了!来人啊,把这贱妇给我押下去,逼她在认罪书上给我按下手印!”
有了认罪书,沈师师就会被无条件的休出谢家,她所有带进谢家的东西,一件都拿不走!
乔氏眼底满是贪婪的光,朝着身边的仆妇怒吼道:“还不给我动手!”
听到乔氏的吩咐,她身边五六个膀大腰圆的妇人就齐刷刷朝沈师师拥了上来。
琉璃拦在了沈师师面前,一脚就朝最前面的老妇踹了过去,直接把那仆妇踹了一个跟头。
“我看谁再敢碰我家小姐一下!你们无端陷害我家小姐,我已经差人去报官了,什么事官爷来了自会调查,你们别想滥用私刑!”
今日的事,沈师师早有准备,怎么能稀里糊涂叫齐氏将罪名扣在她头上。
这个时候,那个她提前安排好的人,怕是已经跑到了府衙。
果然,没过多久,众人便听到几条街外传来了隆隆的鼓声,锤得人头皮发麻。
齐氏满脸惊愕地瞪着沈师师,气急败坏地道;“你,你怎么敢去报官!?”
“你们二话不说就要治我的罪,我怎么不能报官?”
齐氏原本盘算着,只要坐实沈师师毒害养子这桩罪名,就能顺理成章地将她休弃,压根没打算惊动官府。
一旁的齐氏更是瞪圆了眼睛,把手中的茶杯用力摔在桌子上:
“真是反了天了,沈氏这是要跟我们摆擂台不成?我儿如今被调回京城,前途无量,她如此善妒,我儿若真动了休她的念头,她后悔都来不及!”
谢老夫人也没想到沈师师的目光如此短浅,捻着佛珠道:
“难得采薇得到了皇后娘娘的赏识,她应与采薇好好相处,不然以后这谢家更是没有她的容身之处!”
齐氏略略皱了皱眉:“母亲,您说那沈氏不会真的想与青辰和离吧!”
“她敢!”
谢老夫人沉了眉眼:“等皇后娘娘和乐人家的匾额送过来,沈师师再提和离,就是在打皇后娘娘的脸!”
“是啊!皇后娘娘赐给谢府‘和乐人家’的牌匾,沈师师却与青辰闹着和离,这是明晃晃与皇后娘娘作对!娘娘脸上无光,绝不会饶了她的!怪不得您跟皇后娘娘讨了这样的赏赐,母亲真是有远见!”
齐氏惊叹了一句老太太高明,又冷笑道:
“沈师师这辈子就是来谢家伺候的,就算死,她也得死在谢家!进了谢家的门,还想离开,真是做梦!”
……
正当谢家众人以为沈师师迟早会妥协的时候,她已经让宝珠和琉璃整理好了嫁妆单子。
说是嫁妆,其实父母离世,几乎将沈家所有的一切都留给了她。
当年父亲见谢家三代人挤着一个三进的小院子,特地买下了谢家旁边的一块地,改成了她的南山苑。
她与谢青辰和离,这些东西当然都要收回,所以才让玉珠去寻了泥瓦匠,要将这院子砌起来。
琉璃核对了嫁妆单子后,一脸郁色地来到了沈师师跟前,“小姐,咱们的东西对不上!”
说着,她打开账本,指着上面许多物件道:
“您的黄花梨海棠花围拔步床被夫人院子里的人抬走了,说夫人腰不好,要睡梨花木的床,出去买还要花银子,便将您的床抬了去!还有您那套云凤纹金头面和珊瑚十八子手串,都被老夫人以您的名义,拿去送给了三奶奶!”
玉珠接过账本看了一眼,上面竟有多处标红,也就是说这些东西都不在了。
他们竟然趁着小姐去庄子上养病,拿走了这么多贵重的物品!
沈师师眉头也越皱越紧,看到记有二十坛女儿红的那一页也画了一个叉,沉声问道:
“父亲给我酿的女儿红怎么也不见了?”
这些酒,是她出生时,父亲亲手酿下的,父亲的老友曾出高价向父亲讨要过,可他说这些都是留给宝贝女儿的,一坛也不会外送!
这酒,是父亲留给她的念想,她一直不舍得动,如今不在,她如何能不急!
琉璃知道这些酒对小姐有多重要,如实道:
“管事说,是二爷带人抬走的,三奶奶要去济民署当值,他怕初来乍到的三奶奶受委屈,便将那些酒送去了济民署,请济民署的大人们多多关照三奶奶!”
沈师师紧紧握了握拳,谢青辰竟然拿她父亲的遗物,为乔采薇送人情!
看来她给他们的脸面真是太多了,叫他以为她沈家女真的是好欺负的!
玉珠气得直咬牙,跺脚道:
“真是欺人太甚!小姐,我这就去济民署,把那些酒都讨回来!”
琉璃忙拦住了宝珠的去路:
“你别冲动!你去讨酒,让济民署的大人们没脸,他们只会骂咱们小姐吝啬!反而会让那些人都同情乔采薇!”
“那怎么办?就这么便宜了他们?!”
“当然不会!”沈师师冷冷将账册合上:
“这件事你们就当作不知道,我自有办法叫他们吃进去的,全都吐出来!”
次日,沈师师很早就起了身,正习惯性地要换上平时常穿的那身素衣,玉珠忙拦住了她。
“小姐,这身衣裳咱们不要了,奴婢给您准备了十样锦的那一套!”
玉珠说的那套衣裙,是她出嫁前,母亲亲手为她缝制的。
因为谢青辰一直不在府中,只要她稍微打扮一下,婆母就会板起一张脸来,好似她不守妇道,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现在想想,自己真的很可笑,努力变成一个好儿媳、好妻子、好母亲,反而被他们所嫌弃!
好在从今以后她不必再被束缚,只需做她自己!
琉璃帮沈师师上了一个淡妆,看着铜镜中唇红齿白,艳若桃李的小姐,她都不由有些痴了。
论样貌,她家小姐绝对是这京中一顶一的美人儿;论能力,小姐不仅医术高超,还与老爷夫人学了不少本事。
二爷的心上得蒙了多少层猪油,才会放着她们家小姐不要,对那轻佻的三奶奶动了心思!
帮沈师师梳了个随常云髻,又寻了一支碧玉玲珑簪点缀在她的发间,琉璃才笑着道:
“这才是奴婢的小姐,咱们以后再不为谢家吃半点苦头!”
收拾好后,沈师师让琉璃留下照看院子,带着玉珠出了门。
在二门处等了大半个时辰,却迟迟没有见到谢青辰的人影,沈师师只能叫玉珠去打听一下。
又过了一阵儿,玉珠气喘吁吁地走了回来,含怒气道:
“小姐,还等什么!二爷一大早就出了门,听说是跟三奶奶一起离开的!”
沈师师眸色沉了沉,她厌恶极了与谢青辰这般拉扯,可今日是她父亲的忌日,她实在没有时间去寻他。
“我以为他是个体面的人……是我看错了!”
夫妻一场,沈师师并不想把场面变得很难看,可她发现,她还是高看了谢青辰。
“走吧,二叔应该早就等着了,咱们先回沈家!”
时辰已经不早,沈师师不再耽搁,带着玉珠上了马车。
她父亲离世后,御赐的府宅被朝廷收回,余下的沈家人便搬到了京郊的一处院落。
大多数沈家人都回了信阳老家,现在的沈家,只剩下二叔一房。
二叔名叫沈瑜,与二婶田氏育有两女一子,堂姐已经出嫁,堂弟在外游学,现在家中还有一个小妹。
二叔医术虽然不错,但为人胆小怯懦,名气不显,便弃医学人家做起了生意。
结果被人骗了一大笔银子,沈家也就败落了下去。
与二叔来到父母的坟前,沈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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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惊讶地发现,爹娘的墓碑前竟已经摆上了祭品。
沈师师以为是二叔提前来过,刚想道谢,却见二叔也是一脸的惊讶。
“许是你父亲的好友还挂记着他,毕竟大哥生前救过不少人!”
沈师师觉得二叔说得有道理,也就没有深究。
在爹娘坟前待了好一会儿,她才与二叔回了沈家。
和离不是小事,若是要请两府族人商议,二叔是要出面的,沈师师犹豫了片刻,还是将和离之事说与了二叔。
“你要与谢青辰和离?这怎么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