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雨夕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姜昭意已经想不起来了。等她回过神时,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她看着镜子里自己那张麻木空洞的脸,心底一片死寂。泼水洗了把脸后,她拖着沉重的步伐...

夏雨夕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姜昭意已经想不起来了。
等她回过神时,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
她看着镜子里自己那张麻木空洞的脸,心底一片死寂。
泼水洗了把脸后,她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餐厅。
就看见盛西辞和夏雨夕正聊得火热朝天的,似乎已经忘了她的存在。
直到她走到座位旁端起水喝了一大口,他才看到她,回身问了一句。
“昭意,怎么去了这么久?身体不舒服?”
姜昭意放下杯子,看着这满桌冷掉的菜,语气冰冷。
“是不太舒服,我先回去了。”
说完,她拿起包,转身就要走。
盛西辞怔了几秒,拿起外套追上去,拉住她。
“发生什么了?怎么忽然就不高兴了?蛋糕还没有吃,等会儿再回去好不好?”
姜昭意疲惫地闭了闭眼,正要说自己累了,夏雨夕就笑着凑了上来。
“我今天喝了酒不能开车,西辞,你载我一程吧,你女朋友应该不介意吧?”
她撒着娇,盛西辞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夏雨夕拉着姜昭意往路边走,故意装出亲密的样子,和她攀谈着。
盛西辞拿出车钥匙还在找车,忽然听到了一阵尖叫声。
他闻声回头,看到一辆车直直冲着她们俩撞过去的瞬间,只觉得心都要停止了。
他狂奔过去,一把抱住夏雨夕,滚到了路边。
只剩下姜昭意一个人留在原地,被疾驰而来的汽车撞飞。
她重重地砸到地上,身下迅速聚集起一滩滩殷红的血。
五脏六腑都像移位了一样,身上的肌肉控制不住地痉挛抖动着。
剧痛如潮水般绵延不绝地涌来,撕扯着她的神经。
看着盛西辞抱着夏雨夕,给她吹手掌上的擦伤的画面,她呕出一大口血,眼前一黑就昏迷过去……
再睁开眼,姜昭意看到医生松了口气。
“你伤得那么重,还好意志力顽强撑了过来,才没出什么大事。你朋友受了点轻伤,有些吓到了,她男朋友一直在陪着她,你别担心。给你男朋友打个电话,叫他过来陪护吧。”
恍惚了一会儿,姜昭意才意识到医生说的什么朋友,是夏雨夕。
那他嘴里的男朋友,就是盛西辞。
也是,她受了重伤,盛西辞还在陪着夏雨夕。
任谁看,都会觉得他们俩才是一对吧?
姜昭意眼里闪过一丝嘲讽,也没有解释,哑着嗓子开口。
“我没有男朋友。”
下一秒,病房门被推开,盛西辞提着保温桶走了进来。
“昭意,你说什么?”
看到他脸上的诧异,姜昭意移开目光,语气平静。
“没什么。”
盛西辞也没多问,走到她身边,替她掖好被角,倒了一杯热水给她。
“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我发现车撞过来,冲过去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雨夕离我最近,我只能先救她。但凡再多给我一秒钟的时间,我都不会让你出事。”
车厢里的气氛凝滞了下来。
盛西辞察觉到她的情绪变化,知道昨天抢婚的事瞒不过她,便解释了几句:“雨夕爷爷去世前,我答应过他,会替他照顾好雨夕。你也知道祁青野的风评,如果雨夕真的嫁给他,下半辈子都毁了,所以我才去抢婚。”
他说的这些,不过是敷衍她的借口。
他去抢婚,是因为他还喜欢夏雨夕,没办法眼睁睁看着她嫁给别人。
而他回来后去找那枚早已失去契约效用的玉佩,也是因为他打心底里认为,他才应该是娶夏雨夕的那个人。
思及此,姜昭意心里泛起一阵阵绞痛。
她侧过头看向窗外,眼泪无声地滑下来,逐渐被风干。
“嗯,祁青野也找到了新的结婚对象,不会再纠缠夏雨夕了,你可以放心了。”
听到她这笃定的口气,盛西辞眉头微微皱起,“祁青野又找到了结婚对象,谁告诉你的?”
姜昭意正要告诉他,那个结婚对象就是她,车厢内忽然响起一道突兀的手机铃声。
刚接通,便传来夏雨夕抽泣的声音。
“西辞,我爸妈知道我逃婚了非常生气,逼着我跪祠堂挨家法,我肯定会被打死的,怎么办?”
“我马上过来!”
他飞快挂断电话,而后看姜昭意:“昭意,我临时有点事,你可以先去帮我找玉佩吗?”
姜昭意张了张嘴,喉咙里却发不出声音。
她点了点头,拉开了车门,独自下了车。
目送他的车消失在黑暗里后,她拦了一辆车去垃圾场。
垃圾车已经清厢了,她看着堆成山的垃圾堆,在昏暗的灯光里挽起袖子。
强忍着恶臭,足足翻了五个小时,她才找到自己丢到的那些东西。
把所有箱子翻了个底朝天,她也没有找到那枚玉佩的踪迹。
倒是家里的保姆打来了电话。
“姜小姐,玉佩找到了,在少爷的枕头底下,应该是睡觉的时候不小心塞下去的。”
姜昭意笑了一声。
该有多爱,才会在睡觉的时候,都看着这枚玉佩,寄托思念。
偏偏他们每天同床共枕,她都没有发现。
夜已深,郊外拦不到车,她只能步行走回去。
天边泛起鱼肚白,双脚磨出血,腿部都浮肿了,她才终于到家。
出门走得急忘记带钥匙,她也累极了,连敲门的力气都没有,靠在门口就沉沉睡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姜昭意被人叫醒了。
她迷迷糊糊地醒过来,就看到盛西辞的助理地站在身前,脸色焦急。
“姜小姐,盛总出事了,您快跟我去医院看看吧?”
姜昭意脑子里一片混沌,还没弄清楚发生了什么,就被他拉上了车。
秋日的冷风一吹,她恢复了神志,这才想起追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助理脸色浮现出一丝为难,欲言又止,拿出手机点开一段视频给她看。
“盛总昨天去了夏家,要替夏小姐承受家法,挨了一百鞭,打完就昏迷了,被送到了医院。”
说这话时,盛西辞眼里是十分的真挚和诚恳。
姜昭意知道,他说的都是真心话。
可对于此时的她而言,真心与否都不再重要了。
伤害已经铸成,痛苦或许会随着时间减淡,可疤痕却会永远存在。
她垂下眼,低声喃喃着。
“是来不及了,也回不去了。”
盛西辞没听清,只是给她倒了一杯水,“昭意,医生说你伤得重,要好好静养,我联系了欧洲那边的医生,准备送你去那边休养。”
姜昭意抬眸,平静的看他,“欧洲?你打算什么时候送我去?”
“我订了三天后早上六点的机票。”
三天后,不就是他和夏雨夕结婚的日子吗?
所以,是为了把她支走吗?
姜昭意刚要开口,他的手机就响了。
看到雨夕两个字,他留下几句话,就匆匆起身离开了病房。
“那事情就这样说定了,欧洲那边我已经安排好了,你过去有人照顾。等我处理好国内的工作,就过去接你。”
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姜昭意收回了那句:
“不用了,那天,我也要结婚。”
反正这一切马上就要结束了。
说不说,也不重要了。
在医院休养这两天,盛西辞时不时会过来探望,却又坐十分钟就走。
姜昭意没有问他去哪儿,因为夏雨夕会随时发消息来挑衅,把行踪告诉给她。
他们一起去挑婚纱喜糖,定下婚戒,修改婚礼现场的装饰,准备请柬。
看着这些照片和视频里,盛西辞眉梢眼角的喜色和笑意,姜昭意心中已经没有任何波澜了。
她独自去办理了出院手续,然后去商场给自己挑了一件款式简单的婚纱。
提着袋子回到家后,她刚要推开门,就听见里面传来了闹哄哄的声音。
“西辞,你去抢婚就算了,真要和夏雨夕结婚啊?你忘了她七年前当众解除婚约羞辱你的事了?如今你们办婚礼,你还要发请柬请那么多宾客,姜昭意肯定会知道的,到那时候该怎么办!”
盛西辞喝了口酒,神色平淡如水,“昭意明早我就会送她去欧洲,只要让宾客把好口风,天高皇帝远,她不会知道。”
“你瞒得住一时,瞒不住一世啊!姜昭意又不是不回来了,反正你一直喜欢的是夏雨夕,真正想结婚的也是夏雨夕,那就别困着姜昭意了,给她一笔钱放她走算了!”
闻言,盛西辞蹙了蹙眉,几乎是顷刻道:“不行。昭意陪我走过最艰难的一段日子,我不能这样对她,而且她那么爱我,定是非我不嫁,我无论给她多少钱,她都不会愿意离开我。”
一字不落地听完他们的对话,姜昭意掂了掂手里的婚纱盒。
非他不嫁吗?
或许从前,的确如此。
可现在,她已经不想做他的新娘了。
所以她抬手推开门,开门声把客厅的一群人都吓了一跳。
盛西辞没想到她会忽然回来,神色微怔。
“昭意,你出院了?怎么不叫我去接你?”
“你不是忙吗?就没打扰你。”
看到她面色如常,大家以为她没听见,纷纷放了心,打着哈哈遮掩了过去。
姜昭意也不想和他们待着,应付几句就上楼了。
没一会儿,盛西辞把人都送走了,也跟着回了卧室。
“买了什么?”
“一条白裙子,我很喜欢,就买回来了。”
姜昭意刚打开行李箱,盛西辞就走过来伸出手,似是想要打开装着婚纱的盒子。
“这么喜欢?给我看看有多好看?”
姜昭意手疾眼快地按住他的手,“我刚收拾好,你弄乱了又要收拾一遍,别看了。”
盛西辞这才注意到她在收拾行李箱,点了点头。
“我帮你一起收拾行李,明天送你去机场。”
看着他帮忙叠衣服,拿化妆品的忙碌身影,姜昭意收回视线,什么也没说。
这一夜,两个人谁都没怎么睡着,第二天四点就醒了。
许是有些愧疚,盛西辞主动做了一顿早餐。
姜昭意知道今天会很疲惫,也没有推辞。
两个人安安静静地吃完了这顿饭,盛西辞就提着行李箱,要送她去机场。
车开到半路,天蒙蒙亮,夏雨夕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西辞,都五点半了,你起来了吗?等会六点就要来接亲,我爸妈都等着呢,你还不过来?”
盛西辞看了看时间,看向姜昭意。
“昭意,你可以自己打车去机场吗?我……”
没等他把话说完,姜昭意就拉开了车门,主动下了车。
“你去忙吧。”
“好,那你注意安全,到了欧洲记得给我打电话报平安,等我忙完这边的工作,就过去陪你。”
姜昭意静静听着他的嘱咐,一言未发。
等他的车驶远,消失在晨光中后,她拿出手机,给祁青野打了个电话。
“我准备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