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的落地灯昏黄,时间定格在凌晨两点零一分。林落坐在沙发上,离婚协议摊在膝上,纸张冰冷如尸。许知川推门进来,卸下风衣,没有一句问候。她看着他,试着说话,声音轻得...

客厅的落地灯昏黄,时间定格在凌晨两点零一分。
林落坐在沙发上,离婚协议摊在膝上,纸张冰冷如尸。
许知川推门进来,卸下风衣,没有一句问候。
她看着他,试着说话,声音轻得像夜风:“我今天去看了医生……他说,如果我再这样下去,可能真的会得抑郁症。”
他走进厨房,倒水,杯沿磕在水槽的声响一下一下,像刀,割在她的神经上。
她笑了,笑容里带着一种绝望的礼貌:“许知川,你到底什么时候,打算回这个家?”
他不答,连眼神都吝啬。
水还在流,她的心却已干涸。
那一刻,她终于明白,爱不是轰烈后归于平静,而是沉默久了,死在了安静里。
1那是一个暮春的午后。
林落拎着画筒从展厅出来,一头利落短发,被风一吹,有些凌乱。
阳光在她肩上流动,她站在人群中,显得格外静。
“林小姐,我很喜欢你这幅《昼眠》,愿意收藏。”
她抬头,看见他说这话时,眉眼温柔,声音比阳光还暖一分。
他叫许知川,一身灰色西装,手腕戴着设计师手表,整个人干净得像从建筑图纸上走出来的人物。
后来才知道,他是这场插画展的主要赞助人之一,也是建筑事务所的主理人。
他们第一次见面,她觉得他有一种近乎克制的礼貌,却不疏离。
他轻声问:“你愿意跟我喝杯咖啡吗?”
她点头,那天,他们在展厅对面的露台咖啡馆坐了很久。
她说自己十年没回国,一直漂在意大利和巴黎,学画,做广告,活得像只脚尖沾地的鸟。
他说自己留在本地,从父亲手里接过事务所,日日加班到深夜,像一根安静燃烧的蜡烛。
她笑说:“你挺像我以前画过的一个角色,叫沉木。”
他偏头:“沉木?”
“沉在水底,安静无声,却撑住了整片水。”
那天之后,林落没想到,两人竟这样频繁地开始见面了。
他来看她布展,她去他事务所给新楼盘设计壁画。
她做事冷静,语气平稳;他懂得聆听,说话不多,却句句入心。
她想,也许这就是成年人谈感情最理想的方式——不喧哗,不催促。
某个晚餐后,她忽然想起什么:“你怎么一直是一个人?
事业那么好,却没听说过你谈恋爱。”
他沉默了两秒,才缓缓道:“因为没有遇到你。”
那一刻,她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比城市还喧哗。
之后的日子像水彩铺在宣纸上,柔和且蔓延。
他们一起去家具店,为新家挑沙发、床头灯、餐盘;一起在厨房翻食谱,他煮意面,她炸鸡翅,窗外雨声如歌。
他会在夜晚工作时帮她把毛毯搭在肩上;她也会在加班回来后给他煮一碗热汤。
她觉得,婚姻大概就是这样,彼此在琐碎里相依,在生活里慢慢长出信任。
他们没有举行盛大的婚礼,只在民政局门口合了影,照片里两人笑得清浅却真。
第一年很美,第二年仍温暖。
第三年,她怀孕了。
原本她是犹豫的。
“我不是一个能成为好母亲的人。”
她抱着被单这么说。
他轻抚她的发,第一次声音坚定:“我陪你。”
她信了。
可惜,孩子没能留下。
三个月,突然大出血,她在医院冷得发抖。
他赶来时,她脸色煞白,嘴唇泛紫。
她哭得几乎喘不上气:“我真的很想留下他。”
他搂着她,没说话,只一遍遍摩挲她的肩。
那晚之后,他开始变了。
变得更沉默。
她夜里惊醒,想拉他聊聊,却只得到一句“睡吧,明天还要开会。”
他不再像以前那样,听她讲展览的事,也不再对她的梦感兴趣。
她做了一个连环画系列,画的是一个少女和一棵逐渐失声的树。
她问他:“你看得懂我画的吗?”
他淡淡点头,没发表任何意见。
她开始怀疑,是不是那场失去把他们的关系也削薄了。
他的手机解锁方式从密码变成了指纹;他的应酬越来越多,回家越来越晚。
她问:“是不是我哪里不对?”
他说:“没有。”
她又问:“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他说:“别想太多。”
他的声音还是温的,但她听着,却觉得像走在空旷地铁站,回音把她砸得发痛。
她站在厨房,望着他的背影,忽然想起那天自己说的“沉木”。
是啊。
沉木也会腐烂的。
她笑了一下,那笑,带着一种预感。
那天他出门前,终于问了一句:“你还会画那个‘昼眠’系列吗?”
她点头。
他说:“那就好。”
门关上的那一刻,她明白了:他还关心她,但那种关心,已经不是爱。
而是一种带着距离的记挂,像一块冷却的石头,还保持着温度的形状。
她抱着画本坐回沙发上,盯着空白纸面,突然画不出一个笔触。
她的暖色时光,也在那天,彻底断电了。
2林落开始觉得,她像在一扇不肯开的门前,不停敲,不停说。
可那门后的人,不肯回应,不肯出来,也不肯放她离开。
她记得他们曾无话不谈。
她讲小时候骑脚踏车摔进田沟,他会笑着摸她头:“你啊,就不能小心点。”
她说她梦见他们有了孩子,他会停下筷子,认认真真地问:“男孩女孩?”
可是现在,她说一句话,他只给一个点头,或者一个“嗯”。
她觉得自己快疯了。
那天晚上,她下定决心,把手机录音按下,想做最后一次尝试。
“知川,我想跟你聊一聊。”
许知川坐在书桌前,翻资料。
他头也不抬,“你说。”
林落盯着他的背影,感觉那肩膀比书柜还冷。
“你记得我们第一次旅行吗?
云南的那个民宿,床太硬,你抱着我睡了一晚上。
你还说……”她话没说完,他手机响了一声,他低头看了一眼,“公司事。”
“你可以——”她迟疑,“可以先听我说完吗?”
他没说话,但也没再回信息。
她捏紧手机,录音还在继续,像一个随时会断的气口。
“我不是想吵架,我只是……只是想知道,我们还能不能回去。”
“你还记得你说你喜欢我笑起来的样子吗?”
“可是我已经很久没笑了。”
“知川,我在试着走回我们曾经的地方。
你愿意看看我吗?”
许知川叹了口气,放下手机,终于转身看她。
“林落,你到底想说什么?”
她怔了一下。
“我……我想知道你怎么想的。”
他揉了揉眉心:“我很累。
我下班回家,只想安静一下,不可以吗?”
林落苦笑:“可以啊,你一直都在安静。
可我们是夫妻,夫妻不是用来互相安静的。”
他不语。
“你知不知道,我每天在心里对你说好多话,但你一句都没听见。”
“你有没有,哪怕一次,真的认真听我说?”
许知川避开她的眼神:“我没有不听。”
“那你怎么从来都不说话?”
“我怕说了你更伤心。”
她近乎尖叫:“所以你就让我一个人猜,一个人哭,一个人撑?”
他皱眉:“林落,你情绪太激动了。”
她气笑了:“情绪激动?
我说实话也算情绪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