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容屿望着关淮燕,眼神一转,忽然“哇”的一声哭了。关淮燕立马心疼的把人抱在怀里安慰,眼底全是对陈静娴的不满。“姐姐,容屿只是个孩子,你这般逼他是究竟是为了何事。...

裴容屿望着关淮燕,眼神一转,忽然“哇”的一声哭了。
关淮燕立马心疼的把人抱在怀里安慰,眼底全是对陈静娴的不满。
“姐姐,容屿只是个孩子,你这般逼他是究竟是为了何事。”
“更何况,童言无忌,你怎么能当真呢?”
她话音刚落,陈静娴目光复杂地看向裴容屿,大抵是年纪小,几番打量下来,便心虚地转过头来不敢看她。
不出片刻,那碗红花汤便起了药效。
剧痛如汹涌的潮水,一波接一波,似要将她淹没。
她紧紧咬着下唇,豆大的汗珠顺着苍白的脸颊不断滚下。
每一次的剧痛袭来,都放佛有一把利刃直直刺入她小腹,搅得她肝肠寸断。
股股热.流从她身下淌出,刺鼻的血腥味弥漫在整间屋内。
裴景行见状,有一瞬的慌神,但很快就恢复了那副疏离的面容。
他起身出了门不再看她,关淮燕也拉着裴容屿紧随其后,匆匆离开。
这夜,陈静娴的卧房里,一盆盆血水从里面端出。
各种止血的汤药也不断送进去。
仅一墙之隔。
隔壁裴景行的书房里,他望着那盏微弱的烛火一直燃到天明。
天一亮,常住在寺庙里的裴母突然回府。
得知陈静娴昨夜喝了滑胎药,她似有不满,却也没有怪罪。
只是平静地望着虚弱的她淡淡道:“我原以为你说要走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你竟如此较真。”
“你当真决定要走?”
陈静娴没有辩解,只将这些年府内的房产地契和掌家钥匙一并交还给裴母。
随后坚定道:“这四四方方的院子已经蹉跎了我十年,我不愿此生在留在这,虚度人生。”
裴容屿却在这时闯入房中,见到裴母立马叩首行李。
“孙儿见过祖母。”
裴母平静地“嗯”了一声,拿起钥匙和地契转身离开。
唯有裴容屿留在屋内,他恶狠狠地盯着陈静娴道:“不要以为你把孩子流了,父王就会喜欢你,他心里只爱我母妃一个人!”
陈静娴不愿与孩童计较,但看到被她一手教养的裴容屿成了如今这副模样,还是没能忍住说了句。
“再过三日,不需你赶,我自会离开。”
裴容屿却是不信,他满心只记得关夫子说的话。
只要把陈静娴赶走,夫子就能嫁给父王,他以后也就不需要再去上那么多繁琐枯燥的课堂了。
对上裴容屿质疑的目光,陈静娴起身抬手用力扯掉他脖颈上的平安锁。
这平安锁还是裴容屿三岁那年突发重疾,她在东华寺吃斋念佛修行三月多求来的,小小的他从未离过身。
但现在,她要走了,也该物归原主了。
被突然摘了陪伴多年的平安锁,裴容屿有些不适,但紧接着就从口袋里翻出一条颜色耀眼的玛瑙珠串挂在脖子上。
“你那破锁本世子早就不稀罕了,关夫子送我的才是最好的!”
他挥挥衣袖,却不慎拍倒了烛火架,还未完全掐灭的烛火瞬间点燃了屋内的帘帐,大火顷刻间便沸腾起来。
被吓坏的裴容屿跌倒在地,来不及思考,陈静娴拖着孱弱的身子,将他拉出火海,好不容易止住的血瞬间崩出体内。
那无止境的一片红,刺痛了裴容屿的双眼。
嫡姐难产离世后。
庶女陈静娴被连夜送到相府做填房。
世子裴景行心系嫡姐,不愿娶妻,又心疼孩子年幼无人照拂。
于是两家商议,定下十年之约,让陈静娴以侧妃之名留在相府。
虽为侧妃,却无媒妁之言,不上玉牒。
只让人用一顶轿子,悄悄地将她接入府中。
裴景行性子冷淡,只会在夜深动.情之时,对着她那张神似故人的脸恍惚一刻。
随后便会叫来下人递上避子汤,亲眼看着她喝下。
她十年如一日的照顾这对父子的起居。
可那天,她受了风寒身子疼得厉害,不小心打翻裴容屿送给夫子的果盆。
裴景行眉眼一皱,警告道:“静娴,别善妒。”
转身之际,就听见弹弓“啪”的一声响起,小石子正中陈静娴眉心,顿时额头流出鲜血,滴在白色的外衣上,朵朵刺眼。
“你这个贱女人!这是我精心为夫子准备的时令水果,现在被你弄坏了!”
十岁的裴容屿红着眼睛瞪着陈静娴。
稚嫩的脸上,写满了恨意。
陈静娴苦笑一声,在两父子阴沉地目光下重新让人准备了一份新的果盆,比之前那份还要珍贵。
气急了的裴容屿并不领情,他抬手掀翻果盆,神情如同裴景行一般疏离又冷漠。
“别以为你装的这么好,我和父王就会认你。”
“待我再长大一些,定会将你赶出去的!”
陈静娴看着手帕上那一抹刺眼的血迹,久久无言。
心中想要离开的那块巨石忽然松动起来。
当初她入府,一纸婚约都不曾有过。
如若认真计较起来,她陈静娴竟还是未嫁之女。
十年前她小娘重病缠身,急需银两请郎中买药救命。
慌乱中她得知陈府需要人嫁到世子府当填房,她不得已主动找到陈家主母表示她愿意做填房,交换条件是必须给她一百两银子。
达成协议后,小娘的病得以救治,她也就被接进了世子府。
可这偌大的世子府,清冷的什么气息都没有,这个住了十年的宅院,跟有些人的心一样,捂不热。
见陈静娴无动于衷,裴景行眉头微蹙,开口训斥。
“陈静娴,是你有错在先。”
目光扫过她脸上那个还在冒血的伤口,还是稍稍放缓了态度。
“容屿年幼,你该多用些耐心教导,而不是嫉妒关淮燕,毁了孩子的心意。”
这半年内,陈静娴能听到两父子口中说的最多的名字,便是关淮燕,那个教裴景行丹青水墨画的夫子。
她抬眸望着裴景行,他脸上依旧面无表情,哪怕她做了他十年的枕边人,也猜不透他的心思到底有多深。
但若不是有他的默许,关淮燕也没法靠近这对父子。
不像她,无微不至照顾了他们十年。
依旧未能在这对父子心里,留下半分痕迹。
到了夜里,裴景行突然唤她去卧房伺候。
端着汤药一饮而尽的陈静娴愣了一瞬,下意识的起身向主屋走去。
刚靠近,就被男人周身的气息包围。
他抓起她的手,就要去解开衣裳。
“静娴,你来世子府十年了,容屿也长大了,我们要个孩子吧。”
温热暧昧的气息撒在她脖颈中,却让她遍体生寒。
裴景行精力旺盛,床上之事总是不知节制,多次将她弄到出血才肯罢休。
那模样不像是在与她恩爱,倒像是拿她在泄愤。
婚后半年,她也曾有过身孕的。
还没来得及坐稳胎象,裴景行便端来一碗堕.胎药。
“眼下还在云慧孝期内,你这时有孕难免招来非议。”
“更何况,娶你进来是来照顾容屿的,这个孩子来的不是时候。”
她忍着剧痛,流掉了那个还不能称作孩子的血团。
刚懵懂而发的心思也在这一瞬彻底心死。
此后的每次行.房,她都会主动喝下避子汤。
这十年来,日日不落。
十日后,便是十年契约到期之日。
她不会留在世子府,也不会怀上裴景行的骨肉。
所以等到裴景行彻底发泄完,她拖着身子回到自己房内,和衣浑浑噩噩地睡了一觉。
天一亮,陈静娴去庙里,找到裴景行的母亲,朝她奉茶跪拜。
“母亲,十年之约快到,十日后,我该离开了。”
裴母望着她冷冷道。
“按当朝律法,女子弃夫,当受钉床之刑,你有这个胆量吗?”
接下来的几日,裴容屿不再出现在她房内,倒是裴景行站在院内,迟迟没有进来。
只是差人送来这十年间,陈静娴不曾见过的一些稀世珍宝。
契约到期离开的前一日,府中接到宫中发来的帖子,广邀京城所有世家子弟前去参加诗词大会。
身为世子的裴容屿自是备受瞩目,他不管不顾的非要带上关淮雨。
裴景行瞥了一眼闭目养神的陈静娴,淡淡道:“你开心就行,正好你母妃近日来身体抱恙,让她在家好好修养,我们去去就回。”
他说完,陈静娴也毫无举动。
不似从前那般,会替他们收好行囊和路上所需的干粮,还会絮絮叨叨地交代着所有事项。
现在的陈静娴过于平静了,静到裴景行心里突然涌起不安。
转念又想到她曾经提及过的出府一事,不由得面孔骤冷。
没有他写的放妻书,谅她陈静娴也不敢走。
翌日一大早,陈静娴穿了身素衣出门。
却在门口遇到了正要去诗词大会的裴容屿。
他稚嫩的脸皱起眉来和裴景行一摸一样。
“谁让你跟着我的,真讨厌!”
陈静娴停止脚步,冷漠的审视他。
裴容屿表情一顿,后退几步。
陈静娴却勾起唇角,淡淡道。
“裴容屿,再不会有人像我这般无条件地待你好。”
“从今以后,我们就不必再见了。”
不等他回应,带上帷帽匆匆离开世子府。
裴容屿却并未把这事放在心上,毕竟关夫子提前告诉过他,陈静娴的所作所为都是在欲擒故纵。
京兆府内,府尹听闻她是来受滚钉刑的,面露难色。
但又不敢劝阻,只叹了口气,挥手让人搬来刑具。
三丈长的钉床铺在一起,每一根铁钉都闪着寒光。
陈静娴脱下外衣,深吸一口气,将绳子绑在身上,躺上了钉床。
“行刑开始。”
随着一声令下,两名衙卫拉动绳索,钉板开始滚动。
“哐当——!”
尖锐的铁钉刺入皮肉,陈静娴死死咬住嘴唇,鲜血从嘴角溢出。
一下、两下、三下......
每一寸肌肤都被铁钉刺穿,剧痛如潮水般从身体的每一个部位窜至头顶,她死死咬破嘴唇也无法抑制那撕心裂肺的呻.吟。
第一轮、第二轮、第三轮......
陈静娴滚过三轮钉床,身上早已一片血肉模糊。
鲜血顺着她身上的伤口,染红了那身素衣。
死死咬住的嘴唇,也挡不住鲜血溢出。
直到最后,她早已成了一个血人。
身上的剧痛没有让她意识变得模糊,而是头脑越发的清醒。
她心里清楚,每滚过一遍。
束缚在她身上的枷锁就褪去一层。
什么世子府,什么侧妃之位,在这一刻,通通都变得不重要了。
所有的一切,她都不要了。
余生,她只想做陈静娴。
到最后,府尹重重的叹了口气,将弃夫书落下官印递给她。
“夫人,从今以后,你便是自由之身了。”
陈静娴强撑着接过,露出多日来难得一见的浅笑。
她吞下早已备好的止血药丸,披上外衣赶到城外,租了辆马车,径直南下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