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无祸:“纪叔,不必担心。”白衣少年艰难地抬起脑袋,想要看着纪广,但倒垂的墨发糊了满脸,什么也看不见,只好跟面条似的,又软软地趴回去。作为切实跳过此崖之人,谢无...

谢无祸:“纪叔,不必担心。”
白衣少年艰难地抬起脑袋,想要看着纪广,但倒垂的墨发糊了满脸,什么也看不见,只好跟面条似的,又软软地趴回去。
作为切实跳过此崖之人,谢无祸最是了解。
从此处往下看,断崖之下云雾缭绕,似乎深不可测,一旦坠落,定会摔得粉身碎骨。
但事实上,断崖并不深,崖壁甚至有许多粗长的藤蔓,足以让人攀附。
若非如此,前世断腿的他早便摔死了。
断崖不要命,真正要命的是崖底浓重的瘴气,以及生活在其中的毒疯子。
这个红衣少年来历神秘,行事作风都古怪至极,她知晓下方有药谷,那么瘴气与疯子呢?
据前世记忆,毒疯子独来独往,少年与他应当不识,那么又是如何知晓药谷?
谢无祸眸色微深,头栽着地陷入沉思。
他重生不过一炷香时间,待有意识时,已然被纪广抱在怀里,一路逃命,腿上熟悉的痛觉让他愣神。
近在咫尺的面容更是让他惊然不定。
纪广是母亲生前派来保护他的,衷心耿耿,可记忆里,他早在十七岁那年,于崖边被杀手斩断四肢虐杀至死。
又怎会再次出现,且神情如此熟悉,让他产生一个难以置信的想法——他似乎回到了十七岁那年。
后来发生的一切,证明他的猜测,被追至崖边,纪广让他跳崖逃生,杀手们欲要围杀他们,一切的一切都熟悉至极。
熟悉到,让他呼吸急促,浑身发冷,剧烈颤抖。
真可笑,这般残破的人生又何必重来?难道还会有变化不成?
事实证明,确实发生了变化。
一个神秘少年,改变事情的走向。
那么接下来,她还会改变什么呢?目的又是什么?
虽只是微不可察的一点,小到随时都会随风消散,但谢无祸突然对未来有了些微期待与好奇。
一切思绪不过转瞬之间,待回神后,正巧听到闻慕词对纪广三人说道:“崖不深,崖边藤蔓也不少,方才的丹药能恢复一定的内力,以你们的功夫,下崖不成问题。”
她轻轻挑了下眉:“当然,如若不敢,我也不介意多跑两趟,来扛着你们走。”
纪广三人不约而同看向屁股朝天,俊脸冲地,尊贵又狼狈的太子殿下。
纪广连忙道:“公子放心,我们可以。”
他的目光颇为复杂,一方面理智告诉他,不能听信此人的一面之词,她来历与目的皆是不明,崖下更是危险难测,一旦出事,后果不堪设想。
可另一方面,红衣少年若真有旁的心思,方才又为何要救他们,最重要的是,她说能治殿下的腿,那么纵使是一线生机,也要去试一试。
更何况......
纪广苦逼地想,这也不是他们能拒绝的。
少年性情如此霸道,说要下崖,他们又怎敢说不。
毫不夸张地说,他们几人的命几乎是攥在少年手中的。
果不其然,闻慕词很满意,“行。”
她心情舒畅,顺手又是一巴掌拍到谢无祸屁股上,清脆的声音响起,才手一僵,干巴巴地讪笑:“抱歉,顺手了,我不是故意的。”
谢无祸:“......”
原本一片漆黑死寂的眸中,浮现一抹无奈之色。
红衣少年大刀阔斧地走到崖边,垂下眸看着缭绕云雾,浓重的雾气降低了可视度,深不见底的深渊让人心生怯意,疾风扑面而来,将长发与衣袂尽数卷向身后,好似要把人拽入深渊。
若非看过原著,知晓断腿的谢无祸跳下崖都没有死,胆大如闻慕词也需得掂量一二。
感受到肩上少年的僵硬,她轻叹一声,嗓音难得柔和:“别怕。”
“只要我活着,就不会让你出事。”
嗓音淡淡,却出奇郑重,让谢无祸怔愣不已,分明只是一个少年郎,肩膀甚是清瘦,咯的他腹部有些泛疼,却有着十足的安全感。
好似不论是脚下的断崖,或是前路的荆棘险阻,有她在,都不值一提。
这般嚣张狂妄的话,看透人性的谢无祸本不会信,未来的灾难会接踵而来,人趋利避害,没有谁能一直陪着他,这般话,当笑话听听便罢。
但许是少年的出场过于震撼,又许是重回十七岁,让他的心智少了几分成熟。
他竟有一瞬间信了。
不过,也仅是那么一瞬,如镜花水月,转眼消失无踪。
然而下一刻,一切思绪皆不复存在。
耳边只剩纪广三人的惊呼,以及肃肃风啸声。
原因无他,众人皆以为闻慕词说的跳崖,是把着崖边的藤蔓慢慢下去,却不料,这个疯子直接就跳下去了!
跳!下!去!!
那种不做任何安全措施的跳崖,张开手臂,欲要和大地亲密接触,摔得稀巴烂。
系统发出尖锐的爆鸣声,还不忘开启静音模式,差点没卡死机。
突然而来的失重感让谢无祸心头一紧,无波无澜的面色终于有了变化。
倒不是害怕,毕竟前世的他亦是跳楼自尽,他不怕死,只是没想到红衣少年竟如此肆意大胆。
她的每一步都走在众人预料之外,令人捉摸不透。
簌簌疾风扑面而来,两人的长发与衣袂交缠,穿梭在云雾间,没有丝毫拘束,似是两只飞鸟于天空遨游。
刺激而又自在肆意。
谢无祸很喜欢这种感觉,眉眼都舒展几分,嘴角微微上扬。
感觉到身后人的情绪,闻慕词轻笑一声,眸光瞥向长满藤蔓的崖壁,微微眯眸,单手护住肩上的谢无祸,另一只手准确地抓住藤蔓。
抓住的一瞬间,受重力影响,手被拖着向下,她的脚反应极快,长腿踩实崖壁,浑身绷紧,每一寸肌肉都在发力,凭借着恐怖的力道,硬生生止住坠落的趋势。
整个动作熟练至极。
谢无祸想到此人方才说的“自小跳崖就跟玩似的”,看来此话不假。
只是......谁家小孩把跳崖当玩啊??
心里不禁嘀咕,这人能平安长大可真是祖上积德。
接下来,闻慕词的动作就更迅速,脚蹬崖壁,单手抓藤蔓,比猴还迅敏。
断崖本就不深,两人还跳了一截,故而很快便到了崖底。
崖下雾气依旧浓重,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言的味道,与土的泥腥味相融,愈发刺鼻。
雾气弥漫,只堪堪能看见附近茂密树林的影子,渺无人烟。
闻慕词将谢无祸放在地上,从兜里掏出丹药吃下,顺手给他一颗:“避瘴丹。”
“多谢。”
他生的极好,眉眼如画眼若星辰,五官立体分明,一袭胜雪白衣更是衬得俊美无双。
——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原著小说中用此言来形容他,前期的他似玉似泉似竹似风,骄傲明朗,意气风发。
可后期的他,身着玄衣,气质阴沉冷冽,似一把尚未出鞘却已杀气腾腾的利剑,当初亮若星辰的眸中只剩一片冷寂森寒。
一袭雪衣到一袭玄衣,是他性情的变化,更是人生的剧变。
思及此,闻慕词垂下眼眸,把玩着腰间的玉佩,语气漫不经心,似乎只是随口一提:“你不问我为何要救你?”
谢无祸定定地看着她,没吭声。
闻慕词抬眸,嘻嘻一笑:“不都是这样么?被救后得问一下原因才对。”
“阁下可会如实告知?”
闻慕词耸耸肩:“你不问又怎会知道?”
双目对视间,红衣少年嬉皮笑脸,要多不着调便有多不着调,白衣少年面色平静,薄唇轻抿,漆黑的眸中似是在审视着什么。
“好。”谢无祸道:“请问阁下为何要救我们?”
分明只是一个简单的问题,系统却感觉氛围发生了变化,忍不住出声提醒:宿主,想一个好的理由,尽量减少他的怀疑,这样更利于后面的发展。
闻慕词却好似没听见一样,笑意依旧邪肆,竖起食指冲着天空,笑眯了眼:“因为,天气很好啊。”
谢无祸:“?”
系统:......
淦!毁灭吧!!
闻慕词煞有其事:“天很蓝,鸟儿飞的很高,明显是在茁壮成长,嗯......有机会可以尝尝味道。”
谢无祸:“??”
“所以,我想救你。”语气淡淡,但每个字都极为笃定。
谢无祸一怔。
她说的那般无厘头,实则就一个意思:没有旁的原因,只是因为想救你。
可不论是恰到及时的拯救,超强的武力,或是跳崖的决定,都昭告事实绝非如此。
谢无祸眸光一暗。
本以为她主动提及此事,或是为说出真实原因,或是编造借口,总之,最终目的都是为打消他的疑心。
可事实上,她非但没有打消,反而主动告诉他:我在骗你哦,千万别信我,少犯蠢~~
没错,那两个波浪号,都很符合闻慕词的心境。
谢无祸垂眸。
——骗子。
啊啊宿主!!系统简直要抓狂,作为一个初出茅庐的新手系统,曾听前辈说过,宁可绑定能力稍弱的宿主,也千万不要和实力超群的宿主绑定。
那时的它并不懂,现在来看,只因它压根跟不上宿主的思维。
别说它了,单看当事人谢无祸蹙眉的神情,也能知晓其心中的茫然。
闻慕词倒是神情自若,并未出言,只在心里回道:怎么?
系统愣了一瞬,它和宿主绑定以来,她总是出声同它交流,系统本以为她不知晓能心里对话。
不过这不要紧,重点是:你这样解释,主角只会越发怀疑你!
闻慕词挑起眉稍:那依你之见,我该怎么做?
如今的主角年仅十七,并未经历剧变,心思纯善,只要你解释合理,他就会信你,很容易走救赎道路。
他只是单纯,但不傻。闻慕词嗤笑,冷声道:更何况,为何要让他信我?
系统一愣,不知如何作答。
对任何人都应保持怀疑猜忌之心,这是帝王之术。闻慕词说道:我之所为,只欲让他前路平坦些许,但该有的考验不可或缺。
成君之路本就残酷孤独,谢无祸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绵羊,他是一匹恶狼,又怎能拔其犬齿?
未来,我会帮他许多,但他对我,需永远怀有猜忌之心。
闻慕词本就不是温柔心软,同情心泛滥之人,她淡漠冷然,自认没有救赎之能。
更何况,书中的谢无祸纵使双腿皆断,折了一身傲骨,依然运筹帷幄,所向披靡,这样的人,又何需她来救赎?
系统沉默许久:你知道小说结局吗?
闻慕词散漫地抬眸,估摸纪广三人应当快到了,顺嘴回道:没来得及看,不出所料结局应当很完美,江山在握美人入怀,名垂千古,好不快哉。
可是......
系统还未说完, 纪广声音突兀自上传来,声量不小,满是焦急:“墨二!!”
闻慕词和谢无祸倏然抬头,只见一个黑影直直坠下,脑袋冲地,若摔落在地,定然性命难保!
“啧。”
闻慕词轻啧一声,踏壁跃起,身姿矫捷如燕,长发飘舞,单手抓住崖壁上的藤蔓,整个人稳稳地攀附在崖边,动作一气呵成,不过一息之间。
很快,失去意识的墨二坠下,经过身侧的一瞬间,闻慕词眼疾手快地伸臂,狠狠踏向崖壁,借力高跃而起,一手紧抓藤蔓,一手精准抓住墨二的腰带,将人提在手里,悬在半空之中。
崖底雾气浓重,纪广看不到下方的情况,未免他们过度担忧而失误,闻慕词便扬声:“接住了,你们小心些。”
上方的纪广和墨一这才松了口气。
闻慕词很快将人送到崖底,随手扔在地上,拿出一颗丹药塞进他的口里。
抬眸对上谢无祸的视线,嗓音淡淡:“不必担心。”
没一会,纪广和墨一到了崖底,冲闻慕词抱拳:“多谢阁下。”
“无事。”闻慕词道:“你们伤的很重,耽误不得,快些离开此地。”
说着便拿出避瘴丹,递给他们。
纪广思忖片刻,试探地问:“阁下的力气......”
“天生巨力。”闻慕词语气淡淡,显然不把这事放在心上:“不足为奇。”
众人:“......”
好羡慕!
闻慕词收回视线,如离弦之剑冲向杀手,直直朝着鬼面具男人攻去。
男人喝道:“你是何人?!”
“我特么是你祖宗!”闻慕词纵身而起,宛如飞扑的猎豹,长剑狠狠劈在他的头顶,厉声喝道:“来送你下地府!”
“放肆!”他持剑挡在头顶,神情不屑。
然而利剑相碰火花四溅之际,却像瞬间没了力气,只好双手持剑,抵抗这骇人的力道,可纵使如此,也堪堪只来得及撤开攻势,让攻击落在肩膀。
闻慕词的剑连带着自己的武器,一同陷进皮肉里,深可见骨,鲜血瞬间染红衣襟。
男人瞳孔骤缩,疼的大喊一声:“啊!该死!!”
闻慕词挑眉:“你好弱。”
她笑意恶劣,力道又大了几分,男人的武器甚至已然割到肩骨,痛的面部扭曲,想要撤离却被死死压制,动弹不得。
“混蛋!混蛋!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闻慕词冷嗤一声,单手持剑与他对抗,另一只手摘下他的面具,露出一张平平无奇的脸。
“好丑。”少年邪气地笑了下,甩手一巴掌扇他脸上,把脸狠狠扇向一旁,笑眯眯的:“怎敢对祖宗不敬?”
男人惊怒至极,脸上瞬间肿起一个巴掌印,嘴角也溢出鲜血来:“你!!”
“孙子乖。”闻慕词嘿嘿一笑,侧眸望向陷入死寂的四周,对上一众杀手恐惧的眼神,笑的玩味:“不动手?我被你们老大缠着,没法还手,快来杀,错过可就没机会了。”
杀手面面相觑,正后方一人咬紧牙,趁着视线盲区,持剑奔向闻慕词。
“小心!”纪广等人大喝。
下一刻,却见红衣少年旋身一圈,背后好似长了双眼睛,长剑挥舞,准确无误地割掉那人脑袋!
头颅掉落,他的眼中尽是错愕与惊恐。
鬼面具男眯眸,好机会!
他刚要趁着闻慕词转身之际偷袭,却不过一息,汗毛倒竖,生的本能让他双手持剑,挡在身侧。
“铮——”
火花四溅,两人的剑再次相撞,闻慕词的动作快到惊人,取了那人性命后,顺势再次劈向男人,根本让人来不及反应!
力道更是大了几分,男人完全挡不住,再次被压制,自己的剑陷进胳膊,留下深可见骨的伤痕。
闻慕词瞥了眼地上的头颅,无奈叹气,语气竟还带着宠溺:“傻小子,我说没法还手你就信了?瞧,这不就得去地府了么。”
男人气得满目猩红,后槽牙绷紧:“我定要将你碎尸万段!!”
“啧。”闻慕词轻啧一声,抬手又是一巴掌,“啪”的一声打了个对称,眼睛一亮:“嗯......不错,这样好看,像猪头。”
“一起上!杀了这个疯子!!”男人气的要发疯。
“哎哟喂,怎还以多欺少呢。”闻慕词委屈巴巴,摇了摇头,很是严谨:“哦不对,还是以少欺老。”
她还在思考老和少的问题,杀手们尽数冲过来,欲要将她大卸八块。
纪广等人见状,急忙上前,想要帮忙。
“不必。”闻慕词瞥去一眼,正巧对上谢无祸定然的视线,她微愣,随即轻轻眨眼:“看祖宗教训他们。”
谢无祸:“......”
“啊不对,说顺嘴了,我是他们祖宗,不是你的。”闻慕词歉意一笑。
谢无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