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尸人?徐队长听到这的第一反应是:荒谬。身为重案组的组长,他根本不相信任何神神鬼鬼的说法。距离发现尸体到眼下审问目击者,才过去不到2个小时。但重案一组的刑警们效...

赶尸人?
徐队长听到这的第一反应是:荒谬。
身为重案组的组长,他根本不相信任何神神鬼鬼的说法。
距离发现尸体到眼下审问目击者,才过去不到2个小时。
但重案一组的刑警们效率很高,从尸体入手,确定了很多线索和信息。
根据去往现场的法医初步检验后推断,死者的死亡时间在5到7天。
年龄在30到40岁之间。
尽管长时间在水中浸泡,加上鱼虾啃噬,尸体面部损毁,全身高度腐烂,无法从外貌辨认死者身份。
但失踪日期和死者年龄,都与徐队长所在的重案一组,正在调查的一桩凶案中的失踪人:周雪婷,相吻合。
这桩疑似杀妻的失踪案,报警人是周雪婷的母亲周兰。
头号嫌疑人是周雪婷的丈夫吴聪。
接到报案后,警方传唤了吴聪询问情况。
他声称妻子一直有抑郁症。
还说周雪婷曾多次有过轻生的念头,这回很可能是抑郁发作,自己离家出走自杀了。
但周兰坚称自己的女儿一向开朗好胜,不可能寻死。
她还说自己收到了女儿的托梦。
梦中女儿伤痕累累,一身怨气,一定是另有冤情!
作为刑警,徐队长不可能相信托梦之词。
不过进一步调查后,他们确实发现了异样之处。
警方在周雪婷家中床下缝隙提取到了一丝血痕,并且查到她丈夫吴聪有婚外情。
审问吴聪时,他却说床下的血迹是妻子拿刀自残滴落的血痕,还拿出了周雪婷的抑郁症鉴定报告,以及就医记录。
至于出轨的确是他对不起妻子。
可那只能证明他道德有问题,不能证明他要害妻子。
案子一度陷入僵局。
哪怕吴聪身上疑点重重,只要找不到周雪婷的下落,就没有实质证据指控他。
谁也没想到疑似周雪婷尸体的关键线索,会出现得如此猝不及防!
徐队长和组里的刑警们振奋之余,心中都生出了深深的疑惑。
因为据打捞尸体的刑警说,死者的双腿用一个巨大的蛇皮袋紧紧绑着。
袋子里是两百多斤的沉重石料。
正是那些石头,让尸体沉入河底数日。
按理说绳子和石头未脱落,被扯住的尸体绝不可能浮出水面,甚至浮停在河岸边。
还有最关键的一点,湖边和尸体一起出现的阮凝春,到底与尸体有没有联系?
想到这儿,徐队长走过去蹲下身子,让自己的视线和凳子上的阮凝春平行。
按理说四月份气温上升,该给孩子换薄点的衣裳了。
可小姑娘身上还穿着有一定厚度的小袄子,灰扑扑有点脏,袖口不知道怎么扯破了口子,棉絮从洞口往外冒头。
冬天留下的冻疮才好不久,那双露在外面的小手看着有些皱巴。
陌生的大人一靠近,阮凝春睫毛轻颤,双脚不自觉地往里并拢。
她脸蛋很小,不像寻常人家的幼崽那样胖嘟嘟的,但五官已经能瞧出秀气精致的雏形,小狗一样湿漉漉的眼睛又圆又亮。
被这样的眼神盯着,徐队长心都有些软了。
他强迫自己严肃起来:“阮凝春小朋友,撒谎可不是好孩子。”
阮凝春是真的委屈了:“我没有撒谎呀。”
她奶声奶气地解释自己收到了山外的求助短信,小声道:“你们…还把爷爷留给我的手机拿走了。”
以前有人求助寻尸,都是爷爷带着她翻山越岭,走脚赶尸。
现在爷爷不在家,她作为赶尸后人,当然要替爷爷处理那些山外来的求助。
徐队长知道阮凝春说的手机。
那是一台老旧的小灵通,被拿去取证了。
他顿了一下,扭头问身后的梦姐:“痕检科那边怎么说?”
梦姐答道:“手机短信中,确实有一封两天前收到的收信,信息部门确认过了不是作假短信。”
“发信人是......周兰。”
徐队长很惊讶:“是周雪婷她妈?”
“没错,手机号也对得上。”梦姐说:“认证完短信真伪后,痕检科的同事立刻给周兰打电话确认情况。”
“周兰本人承认,她确实发送过一封短信,求助年轻时认识的一位赶尸能人,内容都对得上。”
“她还问我们是不是找到她女儿了......”
“老徐,赶尸人不会是真的吧?!”和周兰的通话结束后,原本也坚定不移的梦姐内心动摇了。
两百多斤的石料带着尸体,沉入近十米的湖心,想把尸身吊起来,没有起重机几乎不可能。
但那具女尸就是悄无声息地凭空浮出了水面!
这怎么解释?
徐队长也觉得这事儿怪,但他是坚定的无神论者:
“梦姐,咱们都是老刑警了,你还信这些?”
“况且就算真的有赶尸人,能是这个小孩儿吗?”他指了一下阮凝春,声音不悦:“四岁的娃娃,奶都没断干净,怎么把几百斤的尸体从湖里捞出来?”
“一定是有人在装神弄鬼迷惑我们的视线!”
徐队长经常要审讯穷凶极恶的犯人,一不注意声音放大,吓得阮凝春小身子一颤。
这是爷爷离开后,她第一次独自赶尸。
她强撑着小身子走了一晚上黑漆漆的山路,脚丫也痛身体也难受。
肚子饿得一直咕噜,胃里不舒服她也不敢说。
被这么一吓,小春终于受不住身体的不适,细细哭了起来。
“小春别怕,别怕啊。”梦姐赶忙把她抱起来。
一入温暖的怀抱,阮凝春立刻张开小手抱住梦姐的脖颈,把脑袋埋了进去不说话。
她只哭了两声,就忍住声音。
小小一团身子随着抽噎轻轻颤动,看着好不可怜。
梦姐有养育孩子的经验,抱了两下觉得不对劲,伸手摸摸小姑娘的脸蛋和额头,“怎么这么烫?!”
她赶忙又把手伸到阮凝春的小袄子里,摸到衣裳里湿乎乎的薄汗,狠狠瞪了一眼徐队长:
“她一点点大能知道啥,你凶她干什么?这下好了孩子发烧了!”
徐队长有些无措又委屈,他不就没忍住声音大了点,也没干什么啊…?
小孩子居然这么脆弱吗?
梦姐抱着孩子经过他时,他看到阮凝春的小脑袋搁在梦姐的肩膀上,脸颊挤出一点软肉,双眼闭着卷翘的睫毛被泪水浸湿,时不时发出难受的哼唧抽噎。
他看着心中也不好受,赶紧跟着一起出去。
可外面的刑警们听到小孩儿发烧了,都凑上来看情况出主意,把他挤到了一边。
“怎么回事?是徐队长吓的吗?”
“我这里有退烧药,给孩子冲一剂吧。”
“这么小的孩子吃的药和大人不一样,剂量也有讲究,不能乱吃!”
“要不送何法医那儿给她瞧瞧?”
“你有病!何法医是研究尸体的,送她那儿有什么用?”
原本做事有条不紊的刑警们,面对发烧的人类幼崽,竟都乱了阵脚。
徐队长拿起车钥匙,“我现在开车,送她去医院。”
待他和梦姐抱着孩子离开,刑警们各自回到工位,重案一组才渐渐安静下来。
就在这时,一行几人推开了玻璃门进来。
“唉,你们谁啊?”有刑警皱眉问道:“干嘛来的?”
为首的青年身着中式盘扣布衫,露出微笑,一双丹凤眼笑得像狐狸。
他举起证件出示:“重案四组,陈仪倾。”
“打扰各位同志,今早是不是有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送到你们一组来了?”
听到‘重案四组’,所有的刑警齐刷刷抬起头,目光惊疑看了过来。
市局刑侦大队的人都听说过四组的存在,传言四组才是重案组中最早设立的一支,工作区并不在市局总部,和重案组其他刑警支队分设两地。
但奇怪的是,无论是开会还是日常工作中,几乎都没有人见过重案四组的成员。
渐渐的大家都说四组其实早已废除,根本没有这个支队。
也有一小撮人说,重案四组是一批处理特殊案件的隐藏人才,但信这个言论的人没几个。
此时此刻,竟然有人拿着刑警证件出现在众人跟前,声称他是四组的人。
一时间整个工作区的刑警神情各异,鸦雀无声。
考虑到刑审的场合气氛严肃,实在不适合带着小孩儿,阮凝春被放到四组的工作区待着。
她实在是个脾气很好的幼崽,左看看右看看,像只帝企鹅,摇摇晃晃跑到旁边的连椅处坐好。
而后慢吞吞地用手扒拉被陈仪倾弄乱的刘海儿。
没一会儿办公区偷偷观察的民警们,都坐不住了,手里拿着牛奶糖果橘子之类的吃食,轮番来投喂。
“宝贝你叫什么名字?”
“你们好。”阮凝春眼巴巴看着这些好吃的,咂巴了两下唇瓣:“我叫阮凝春,我爷爷叫我春宝。”
这个年纪的小孩儿都馋嘴,但她被爷爷教导得很懂礼貌,摆着小手软乎乎说:
“谢谢叔叔阿姨,但我不能随便拿人家的东西呀。”
“妈呀,这小姑娘也太乖了吧!”
“可以拿!我们答应陈队长要照顾你!”
旁边的民警纷纷露出姨母笑,把东西一个劲儿往她手里塞。
很快阮凝春旁边的空椅子上,就摆满了各色吃食,怀里还抱着某个警员姐姐塞给她的毛绒玩偶。
她是山里长大的孩子,从能走路会说话起,就跟着阮陉上山下乡走脚赶尸,每天只管吃得饱,哪里见过这些包装鲜艳的零食。
听到警员们说是陈仪倾准许的,阮凝春道完谢,才矜持地吃起零食。
浓郁的奶糖裹在口中,她腮帮鼓起一块,幸福地眯了下眼睛,两只脚脚偷偷摇晃,在心里和系统悄悄地幸福:
“66,真好吃啊!”
366心头酸酸软软:好吃春宝就多吃点。
“不多吃,不能总吃人家的东西。”没忍住吃了第二块,小春就恋恋不舍地停下了。
366简直要抹眼泪。
它没记错时间线的话,锦鲤女主再过半年,就要被秦昱的爹妈接回豪宅宠宠宠了,那才是吃山珍海味,穿绫罗绸缎。
而它的崽啊,明明是豪门真千金,却流落在外吃苦受难,连吃块糖摸个玩具都开心得不得了。
366心中斗志昂扬,它一定要帮着自家崽子改变炮灰结局!
因为吴聪已经承认了杀妻罪行,这次的审讯时间并不长。
主要是为了问清楚他的作案动机。
半个小时后,陈仪倾从审讯室中走出来便看到,不远处工作区,几名年轻民警脸笑出褶子,夹着嗓音在那儿逗小孩。
阮凝春身边堆满了牛奶零食,被一个年轻警员抱在怀里,用粉色的凯蒂猫头绳给她扎小辫。
她时不时抬下脸蛋,小奶音软绵绵,神情却很认真:
“姐姐你身上好香香。”
“姐姐你给我梳头一点都不疼,给我扎得好漂亮呀!”
给那几个年轻的小警察迷得五迷三道,抱着她‘啊啊’直尖叫。
陈仪倾看乐了。
注意到他走过来,那些警员立刻收起荡漾的笑,老实了。
其中最年轻的实习生女警,恋恋不舍地把阮凝春交给他。
一松手,阮凝春就哒哒地扑到陈仪倾身上,选了个合适的位置抱住他的膝窝。
旁边和陈仪倾共事最久、同时也是四组警员中年纪较大的李叔举着茶杯,笑呵呵道:
“陈队,这孩子很信任亲近你唛!”
陈仪倾:......
李叔又问:“她晚上怎么安排啊?”
陈仪倾缓缓说:“先借用大院里的空宿舍住一段时间,我已经让姜辰去打扫卫生了,咱们组里有女警是住宿的吗?”
不远处工位上,一个名叫吴日莹的年轻女警小声回道:“我是一直住宿的。”
这个女警不是本地人,原本是隔壁市所属街道公安局的一名文员,刚工作没两年,意外卷入当地的一场灵异案件。
她身体弱,在那件凶案中撞了邪。
此后很长一段时间她只要离开警局回家,也总遇脏东西。
这才稀里糊涂迁到了重案四组做文职,平时一直住在宿舍里。
陈仪倾问她:“这段时间能麻烦你看照一下她吗?”
“主要就带她去洗洗澡,帮她换换衣服,其他时间我们这边带着不会打扰你。”
重案四组相当于一个小型且独立的市级单位,内部的配置非常齐全。
除却主攻重案凶案的刑侦部,还有由技术刑警和民警组成的现勘科,痕检科,证物科,法医部......等等。
内部也有警职宿舍,以及独立的浴室澡堂。
虽说阮凝春才4岁,还是对性别认知都模糊不解的年龄,但陈仪倾觉得这种事得从小注意。
带小女孩儿去男澡堂,那更是绝对不行。
因为不是什么难事,吴日莹很爽快地答应了:“那我先去趟超市,给她买点及时要用的洗漱用品和被子吧。”
陈仪倾摆摆手:“不用这么麻烦,东西都有放在405了,可以直接过去拿,或者我等会儿拿给你。”
半下午的时候,秦昱的助理就带着一群人开了好几辆车,送来了大包小包的儿童用品。
上至睡觉的小床和床上用品、衣服裤子,下至毛巾牙刷儿童洗护,无微不至。
陈仪倾虽不知道秦昱在抽什么风,对一个陌生小孩儿这么关心,但那些东西确实给四组、给他省了不少事。
......
当天晚上,阮凝春乖乖地牵着女警吴日莹的手去洗澡了。
跑了一天又搬了很多东西的姜辰累成了狗,准备回家休息。
路过陈仪倾的办公室发现灯还亮着,他把门推开:“头儿你怎么还不回去?”
灯下的青年抬起头,语气淡淡道:“这两天我也在宿舍住。”
“你住宿舍?”姜辰有点懵逼:“住哪儿啊?”
“406。”
那不就是小赶尸人的隔壁么!
重案四组配置的人员少,住宿的人更少,不少宿舍常年无人居住,里面结了厚厚的一层灰。
阮凝春要住的405间,还是秦昱助理带来的人打扫了一下午,扫得干干净净,否则也不好住人。
可陈仪倾是什么人啊?
用洁癖、吹毛求疵这两个词形容,再合适不过。
他居然能愿意住进没有全面大扫除过的406?!
“你啊?你住406?你还是我那龟毛的队长吗?”姜辰很震惊,喃喃道:“......我看你真被那小赶尸人迷住了!”
“迷你个头,赶紧滚回去睡觉,明天还要去查案。”陈仪倾懒得搭理一惊一乍的姜二哈,挥挥手赶人。
他对姜辰说的‘被阮凝春迷住’嗤之以鼻。
之所以选择在宿舍待两天,只是担心小屁孩初来乍到会恐惧新环境,半夜自己再瞎跑。
等阮凝春习惯了自己住宿,他也就不管了。
姜辰摇着头‘啧啧’两声。
脑海里浮现出白天小姑娘百般抗拒自己的样子,他忿忿地‘哼’了一声,甩着车钥匙走了。
带孩子那种苦差事让陈仪倾去做更好,他姜辰才不想接触哭唧唧的小孩儿,才不稀罕住宿舍的硬板床呢!
一夜安然。
阮凝春出乎意料地乖巧,甚至连这个年纪该有的哭闹、惧生都鲜少有。
反倒是隔壁的陈仪倾辗转反侧,一晚上都没怎么睡好,期间他没有听到隔壁宿舍里一丁点儿小孩子的闹腾。
早上他顶着困乏和烦躁来到405,抱着双臂靠在门边:“会自己刷牙洗脸吗?”
头发睡得乱蓬蓬的阮凝春点点头,踩在洗手台前的凳子上。
她举起牙刷,冲门口身形修长的青年挥了挥:“我会。”
挺骄傲的样子。
看着小姑娘细致地刷那两排小白牙,陈仪倾若有所思。
或许阮凝春不是不怕,而是在很小的年纪就吃了很多苦头,装作大人的样子忍着惧怕。
她知道寄人篱下的小孩子不能给别人添麻烦,知道自己一定要乖才不让人讨厌,懂事得令人心情复杂。
阮凝春‘咕噜’漱完口,垫着脚往前去够面前的水流,小猫擦脸似的把水往脸上抹。
她脚下的凳子年份久远,凳子腿有些晃荡,一动就‘嘎吱’作响,踩在上头的她身体跟着轻晃。
“小心点!”
陈仪倾心头一跳,身体先一步作出反应往前一个跨步,用掌心抵住小姑娘的后背。
多看了两眼老旧的木凳,他皱着眉把阮凝春抱到地上,扯过架子上的毛巾,表情嫌弃地给小孩儿擦脸。
一边擦,他一边道:“我今天要去案发现场,你是跟着我,还是去找昨晚的叔叔阿姨玩儿?”
阮凝春软乎乎的脸蛋从毛巾里挤出来,一下抱住他的手臂:“跟你一起。”
陈仪倾一挑眉:“我是去工作可不是玩儿的,没有零食吃也没有玩具给你,又累又闷,你可想好了。”
“不吃零食,不玩。”阮凝春奶着声‘表决心’,“陈队长,小春一定听话!”
她人怂怂的,反应呆呆的,其实很聪明。
昨天虽一整日昏昏欲睡,听到身边的人喊陈仪倾队长,她偷偷记在心里,知道‘收养’自己的人似乎很有威望。
此刻便冲对方讨好笑笑,学着别人那样喊他‘陈队长’。
陈仪倾结结实实愣了下,回过神后冷不丁笑了:“小崽子......”
看着是个笨蛋怂包,实际鬼精的。
“可以带你去,但你一定要听话,不能乱跑乱摸,如果不听话以后就把你锁在宿舍里。”他唇角微勾,捏着小姑娘软软的脸颊吓唬她。
阮凝春‘嗯嗯’地连连点头:“小春听话的!”
这一觉阮凝春睡得很沉,像是要把一夜未眠和发烧生病流失的元气都补回来。
等她醒来已经是下午,输液室里空无一人。
她缓缓从被子里爬出来,睡得凌乱翘起的头发有些糊脸。
于是她伸出小手抹了一把脸蛋,才扭头四下看看。
沉浸在剧情重回正轨的兴奋中的系统366,发现她醒了,压抑着激动问:
春宝你醒了?还难受吗?
阮凝春低头摸摸肚子,摇了下头:“不难受。”
那就好。
沉默片刻,366试探道:春宝,你觉得刚才那个秦叔叔怎么样?
“琴叔叔是谁?”阮凝春茫然。
366咳了两声:就是喂你吃东西的那个叔叔,他还挺关心你的,感觉人不错呢。
这话倒不是366在强行美化。
它是真的震惊于秦昱这个书中冷血薄情、没有活人气的豪门霸总,竟会笨手笨脚地喂阮凝春吃饭,还会哄孩子?!
要不是身份对得上,姓名长相也和系统档案里如出一辙,366简直要怀疑自己认错人了。
不过秦昱不讨厌女配,总归是件大好事。
果然它的‘幼崽攻略’计划很正确!
趁着阮凝春发呆,366加大了试探:让这个叔叔当春宝的爹好不好啊?
听到‘爹’这个关键字,阮凝春一下昂起小脸,蹙着细细的眉头:“不要爹!不要讨厌小春的坏爹!”
好好好,不提爹的事。366头疼道:就说让这个叔叔来照顾你呢?
“为什么要他照顾我?”
周围没有人,阮凝春骄傲地‘哼’了一小声:
“我不是小朋友,我是大朋友了,可以自己照顾自己。”
她连独自赶尸都成功了,也太厉害了吧!
366:......
它还想说些什么,输液室门忽然从外面推开了。
陈仪倾手里提着一袋子药,他一进屋,就和病床上坐着的小孩儿四目相对:
“哟,终于睡醒了?”
眼睁睁看着那像猫崽子般的小女孩看到自己,就把脑袋一缩,皱巴着小脸,他眉尖一挑,气笑了。
他把房间里的灯打开,走到床前,把手伸进被子里提起幼崽的后衣领,“躲什么?怕我?”
阮凝春四肢悬空,轻轻挣扎了两下,像只刨水的小狗。
等重新被放到床榻上,一只指节分明的大手就撸上她的脑袋。
陈仪倾把她那乱乱的刘海儿一掀,确认完全不发热了才又收回手:
“会穿鞋吗?自己把鞋子穿上,要出院了。”
自己穿?
阮凝春黑漉漉的眼睛大睁,低头看看自己悬空的短腿。
哪怕是催促她要独立的爷爷,也会给她整理衣服穿鞋鞋!
她嘴唇一抿,‘唉’的小声叹了口气。
在床上转了个身,她把屁股拱起,试探着用一条短腿往下触碰地面。
看着小乌龟似的幼崽,陈仪倾也意识到自己的要求对四岁孩子来说,有点困难。
尤其是小姑娘刚才看他的那一眼,叹的那口气,好像他是什么不靠谱的大人。
他狐狸眼微眯,到底做不到无视阮凝春的摇摇欲坠。
额角青筋跳动,他探出手把地上灰扑扑的小鞋子捡起来。
穿好鞋之后,他又远远地叉着阮凝春的腋下,把人安安稳稳放在地上。
陈仪倾有轻微的洁癖。
按照寻常,他是绝对不可能给任何人穿鞋子。
但做完这一切后,本以为心理上会十分厌烦反感的他,竟并未觉得难以忍受。
相反小孩子的手臂和肚子都软乎乎的,又轻又温暖,让他手指一顿,放下之后立刻双手抱着臂。
“行了,跟我走吧。”
就在陈仪倾转过身迈开脚步时,他垂到后膝的布衫衣角被人轻轻拽住。
“走哪里?”阮凝春昂起头看人,大着胆子说:“我不认识你,不跟你走。”
顿了片刻她又想到家里咕咕待哺的鸡,怂怂地问:“我想回家,哥哥你能送我回家吗?”
“回家?”陈仪倾笑了:“你以后都回不了家了。”
阮凝春傻住,呆愣愣地仰着头看了他半天,憋出一句:“为什么!”
陈仪倾:“因为你爷爷走了,他把你卖给我们了,听得懂吗小傻子?”
陈仪倾这个人恶劣得很。
他才不会顾及小孩子脆弱的心灵,反而故意阴恻恻地笑着,想把腿边鼻嘎大的阮凝春逗得哇哇哭。
然而听到他的话,阮凝春并没有掉眼泪,而是陷入了沉思:“唔…”
一周之前,满头白发的爷爷躺在炕上。
除了叮嘱她一些赶尸传承的话,还说给她找了收养照顾她的人家,让她一定要好好听人家的话。
所以眼前这个哥哥,就是爷爷找的好人家吗?
阮凝春这么猜测,也就问了出口。
陈仪倾:“......算是吧。”
得到确切的答复,阮凝春松了口气。
毕竟今天遇到的所有陌生人里,她最不怕的就是眼前这个好看的哥哥。
另外两个人,一个长相凶凶的绷着脸,一个身边有很可怕的大鬼。
也正因如此,阮凝春难得显露出几分亲近:“好吧,那你牵着我。”
陈仪倾垂眸,看着抬起来张开的小肉手,丝毫没有要牵的意思。
他想着自己不去搭理,吃瘪的小屁孩儿自己就会把手放下去。
可阮凝春看不懂成年人心照不宣的婉拒,她想这个哥哥应该是害羞了。
毕竟自己特别受欢迎,村里的大人孩子都争着抢着要和她拉手,要捏捏她的小脸。
她晃了晃手:“你怎么还不牵我?我的手手举着好累啊。”
陈仪倾:?
他有些不可思议地捏了捏小姑娘的脸,认真审视:“你......”
“不怕我?”
身为天生灾体的天煞孤星,他已经不记得有多久没这么接触过小孩子了。
因为那些脆弱的幼崽一靠近他,就像感知到了什么可怖的怪物,吓得放声大哭。
久而久之陈仪倾自己也会避着小孩儿走。
这次若不是姜辰临时有事,组里没有其他空闲的人手,他万万不会来安排阮凝春这个小赶尸人的事。
为什么要怕?
阮凝春不懂。
一大一小就这么对视着。
沉默半晌,陈仪倾勉为其难地伸出两根手指,勾住那只伸出的小手。
人类幼崽的手很小,也十分柔软,像QQ弹弹的肉垫,抓握得紧紧的时能把人心都融化了。
此刻阴阳怪气如陈仪倾,也不免陷入了沉默。
好吧,不愧是小小年纪就继承赶尸衣钵的孩子…
又笨,胆子还虎。
如愿以偿地牵了手,阮凝春满脸期盼地问道:“你能把大花二花三花一起接走吗?”
“给它们打个窝。”她小幅度地蹦了两下:“还有我的小灵通!还没有还给我。”
“大花二花三花是谁?”陈仪倾问。
“是我和爷爷养的鸡子。”阮凝春很惆怅:“我出来好久好久,它们肯定饿坏了!”
陈仪倾冷笑:“鸡?”
绝不可能。
他绝对不接受四组的后院变成鸡圈。
好在人类幼崽的思维是零碎的,跳跃性强,也很容易分散。
没有得到回复,阮凝春也不强求追问,跟着大人亦步亦趋地离开了医院。
——
燕京三环内,一栋小院安安静静地置于闹市之中。
来往上下班或者经过的本地人,也只能从门口的守卫和紧闭的院门推断出,此处是寻常人不能随意进出的禁地。
至于这院里到底是什么地方,有人说是养老院,也有人说是秘密基地......众说纷纭。
傍晚时分,一袭布衫的青年男人出现在大院外围,怀里抱着个埋着头昏昏欲睡的小女孩儿。
臭着脸刷完门禁,陈仪倾一路走到厅里。
迎面撞上办完事、刚从外面回来的姜辰,对方眼前一亮:“头儿,你回来了。”
他视线顺势落在了对方怀里抱着的小姑娘身上,语气一滞,好半天试探着问道:
“这小赶尸人也给带回来了,哈哈她是被你吓晕了吧!”
陈仪倾:......
姜辰并非觉得自己很幽默,他是真心实意认为,阮凝春是被自家队长身上的煞气吓昏了。
因而当阮凝春被他笑嘻嘻的声音吵醒,揉着眼睛打了个小小的哈欠,姜辰愣住了。
“她、她还活着??”
陈仪倾:?
“不是,我的意思是她醒着?她不怕你吗?”姜辰不理解:“还有,头儿你居然会抱她?!”
这小崽子,为啥不怕陈仪倾这个活阎王,白天看到他跟见鬼了一样。
凭什么啊?!
睡眼惺忪的阮凝春一抬头,对上姜辰上下打量的目光。
发梢蓬乱的红发少年贴得很近,眉眼张扬俊俏。
而更吸引阮凝春视线的,则是他身后悬浮的巨大、且散发出令人无法忽视的浮光的鬼物。
大鬼外形呈现出中年男性的形象,面庞很阔,体格庞大。
乍一看去没什么攻击性。
它似是对阮凝春很好奇,学着姜辰的样子俯下漂浮的身体。
那张泛着灰色阴气的脸孔,几乎要贴到阮凝春的脸上......